埼玉颤颤巍巍去看幼妹,只见躺在床上的小小的人儿面色潮红,浑身发汗,跟被泡在水里似的,不时抽搐几下。
他急忙上前,可他既无照顾幼儿的经验,也无治病的学识。
坐在床边抱又不敢抱,碰也不敢碰,只敢将手虚虚搭在她的上方,迟迟落不下去。
“请,请医了么,医者,还未到么?”他问旁边的王婆,声线打着抖。
王婆亦是满面心焦,目光半点不离自己小姐,一句话颠三倒四地说:“请了,早就请了,怎么能不请医者呢,可他不来呀,他怎么还不来呀......”
“我去看看医者为何还不到!”埼玉蓦然起身。
似乎是起得急了些,他摇晃了几下,口中也沉沉咳了几声,他迅速稳定身体,大步跨出门外。
出门左转,就和一个人撞上。
不同于他,那人走得快而急,下盘又稳,这一下竟撞得他险些站立不住。
幸好面前那人随手一带,捞起他的腰将他扶稳。
他不欲过多纠缠,直接错身,一心想出去找医者。
余光却注意到那人显眼的发色特征。
他一下顿住,叫出声来:“冷慕白?!”
他眼睛倏地放出光来。
冷慕白或许有办法!
他紧紧攥住面前人的手臂,焦急道:“幼妹突发热病,不知,不知侠女可有办法啊!”
说到最后,嗓中已然有呜呜咽咽之声。
冷慕白本来只是听得楼下大堂乱糟糟的,不舒心,想要去楼上房里清净一下,谁知到楼上还是不安生。
只是没想到是昨晚那襁褓里的幼儿出事了。
她蹙眉看去,“热病?”
她想起昨晚襁褓里幼儿微弱的啼哭声,当时她就觉着不对劲,只是照顾幼儿的家仆并无异常,她才放下心里的疑惑,只当这幼儿是睡去了。
现在看来竟是发热病的先兆。
她眼波一横,短促地做了决定:“我随你去看看。”
埼玉在原地踌躇两秒,随后咬了咬牙,向她道歉。
“实在对不住,我得去医馆再请个医者来,请侠女自行去看看吧,”他手朝后一指,“就是那间屋。”
说完,他匆匆举了举拳,侧身离开了。
冷慕白睨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径直朝他方才所指的房间走去。
纵然门是大敞的,在进门之前她也用指节轻轻扣了扣门,发出两声清脆的敲击声。
“我略通医术,受埼玉公子之托,来帮忙看顾一下他的幼妹。”
说完,她来到幼儿的床边,先是皱眉定定将那幼儿通身看遍,半晌,目光从她的眉心扫视过鼻尖、两颊、嘴唇,最后落在她偶尔痉挛一下的身躯上。
旁人看来,她的态度近乎漠然。
王婆实在心慌,眼神在冷慕白和幼儿身上来回逡巡,里面同时燃烧着火焰和凝固着坚冰,讷讷道:“不知侠女可有医治的法子?”
取代冷慕白回答的是她上前一步将头凑近幼儿嘴鼻,紧接着又靠向她胸腔的动作。
她将耳朵虚虚贴在幼儿身上听了半天呼吸声和心音。
直起身收回头,她看向一侧站立不安的王婆,询问起关于这幼儿的症状。
王婆知道她这是在问诊,所以就算内心急切也极力克制住,回忆起自家小姐昨晚以来一切的变化过程,一一交代给她。
冷慕白颔了颔首,随后从被子里抽出幼儿的小手,手指停在她的腕节上搭了几秒。
心里便大致有数了。
“是热病,但同时也有惊悸的状况。”
王婆失声道:“是惊悸!”
冷慕白眼神移向她,她有些无措,但在冷慕白充满压迫力的眼神下还是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服侍过发热病的人,知道大概症状,可小姐浑身盗汗,这实在不是热病的症状,因而我拿捏不准,只想请个大夫来兴许能看得透彻些……现如今还是侠女看得分明,这是热病混有惊悸之象,是我不精,是我不精……”
说到最后,她不断地责备自己、逼问自己。
冷慕白沉沉开口,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喃喃自语:“当下最要紧的是治好你家小姐的病,而不是仅仅沉浸在自责的情绪里,等你家小姐病好,负荆请罪都来得及!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您说的是,您说的是,”王婆不住点头,抬手悄悄拭去眼角的湿润,勉强露出点薄而透明的笑,“还请侠女赐教,奴定当全权准备,配合侠女!”
冷慕白淡然道:“取纸笔来。”
而后她报出一个方子,让客栈的小厮去医馆跑个腿抓取药来。
吩咐完小厮,她又让王婆打一盆冷水,浸湿几块毛巾给她。
王婆心有不解,这寒冬腊月的,怎么用冷水?
但她并未多问,而是依命去打了一盆冷水进来,浸湿了几块帕子。
冷慕白捻起帕子,让自己温热的的手指少触碰到它,以保持它的冷度,随后轻轻将它搭在幼儿小小的额头上。
热病有两种状况,一是风寒,二是疫病。
疫病是需要传播的,现在这附近并未听说有什么发疫病的地带或是人,何况昨晚的确风冷而急,再加上惊悸常常与风寒伴发。
所以大致可以确定下来是风寒引起的热病了。
热病缘由只与用药有关,而冷帕敷额则是热病通用的降温法子,不论是什么引发的热病都要用的。
只不过风寒引发的热病使用这法子要谨慎些,得避免出现外热内冷的结果。
冷慕白一手撑在幼儿身侧,一手放在她胸腔上,慢慢用内力给她温着体内的热度。
王婆眼见着她家小姐面上潮红慢慢散去,浑身的抽搐也停止了下来。
等小厮将药取来,煎服后为幼儿喝下,不出片刻,幼儿的热已经退得七七八八了。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两眼含着泪,面对着冷慕白,俯身作了一揖,“多谢侠女救我家小姐性命,此番已经是侠女第二次相救了,两番救命之恩,老奴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