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殿内,尹拓疲惫地揉着眉心。
最近民间上报的紧急信件如雪花片一样飞来,他已经在殿内待了半月之久。
现在,朝堂内外面临的局势险峻复杂,刚刚北边山墟城那边又来报,一批被流放的元修选择造反,杀了几百个押运精兵,直奔匈奴国而去了,还差点掳走山墟城主的幼子。
匈奴冒狄单于原本是中立派,在主战和主和之间摇摆不定。
可近期,他们与逃亡的元修和边境的马匪合作,里应外合更添助力。接连攻下数座城池之后更是士气大振,开始步步紧逼。
眼下南边吐蕃立场不明还好,若是叫他们合力进攻,那就是更难了。
朝堂之下,江湖之上也并不安宁。
近期,民间因为元修和常人之间的争端,多次爆发出规模不小的混战,不少大臣甚至上书,要求出兵清缴此类元修聚落。
眼下边关吃紧,但乾朝向来是采取的打压元修的政策,哪怕是这种时刻,也一直坚持着,元修不可入朝堂参政,即使参军,也要将比例严格控制在一九之下。
除了皇帝身边的心腹,哪怕是最精锐的部队,元修所占比例也不得过三。
这比起以元修为尊,崇尚武力的外族匈奴军队,实在是不占优势了。
可实在是事态紧急,我不忍看到尹拓眼下青黑,在文和殿内点灯几夜都不见熄。
我为尹拓端上冒着热气的清茶,柔声说道。
“近期元修事端频发,从民间反馈来看,多数是因为他们觉得边关战事吃紧,国将不国,可朝廷宁愿一如既往选常人入军营,也不愿开放元修去参军的名额。”
我抚平尹拓微蹙的眉头,轻轻攥着他冰凉的手,想帮他暖一下。
“元修参军难得,他们都抱着立军功便可平步青云,封妻荫子的心。”
“一些低阶元修本就与常人差异不大,可谋生不易,在朝堂中没有立足之地,只能做一些底层的行当。”
“也苦于元修身份,无法入营为兵,自然感觉待遇不公,晋升无门,自然是会心有怨气了。”
尹拓抬眸看我,眼里似乎闪着迷茫的神色。
他太累了,声音都带着嘶哑。
“那潮安,你说这种情况,朕,该当如何呢?”
我的脑海里出现大漠孤烟,和连绵峰峦。
“依我看,在这种关乎国运的时刻,不妨放开限制,出台一些新法,提升元修在军营中的比例,且适当优待,暂缓他们心中怨气。”
“待到战局稳定,也可给元修较多的行当一些扶持。例如鼓动他们与常人一样,亦可提拔、亦可参加科举等。”
“通过优待和奖励,让他们感受殿下的仁爱之心,拥有属于自己的财产和地位,方能化利剑为栋梁。”
尹拓喟叹一声拥过来,脸紧紧贴着我。
“潮安,你不止聪慧美貌,更有一颗贤德爱民的心。”
“我原以为,孤单是成为帝王的宿命,可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有一人可并肩而行,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我装作无意的问道。
“可我是元修,你当真不介意这事情吗?”
尹拓坚定地摇头,将我拥的更紧。
“潮安,我知道,你必然不会害我。”
边关战事渐渐稳定,近期民间元修与常人的争端也日渐减少。
尹拓喜悦的攥着我的双手,星子一样明亮的眸子深深凝望着我。
“潮安,国师已经推算出,两个月之后正是大吉之日,也会是我们的大喜之日。”
“届时,我将立你为皇后,大赦天下,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我珍爱的皇后。”
“可但在此之前,我还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那是一纸红色聘书。
上面写着“今日,吾以天下为聘,与挚爱潮安结白首之盟,缔永世之约。自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同心亦同德,永结鱼水欢。三生石盟,举国共证。”
我捧着那一纸婚书,笑着落下泪来。
尹拓牵起我的手。
“潮安,在你成为天下人的皇后之前,我要给你一次寻常夫妻的大婚之礼,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妻子。”
那一日,我着凤冠霞帔,端坐于红色帷帐。
正如寻常夫妻成亲一般,喜被下放满了不同寓意的花生、红枣、桂圆等等,而红色盖头遮住了我的大半视线,我只能看到自己绣着鸳鸯的红色绣鞋。
大红色的龙凤喜烛忽明忽暗,空气中氤氲着帐中香的味道,我心跳如擂鼓。
等了半晌,门外终于传来响动,我紧张的攥紧了衣角。
尹拓用玉如意挑起我的盖头,我抬眸看他,只见他平时冷冽的面庞添上红意。
“潮安,你今日,很好看。”
“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身着一身红色。”
“当时我就在想,这幽深闺阁之中,竟有如此张扬热烈的女子。只可惜我那时只是父皇诸多子嗣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并没有和你结缘的资格。“
我回想起我向父亲坦白我的元修身份的那天。
原来,我和尹拓的第一次相遇是在那么早之前。
那是,我还没有入宫,在幽深的寂寞中心痛难以抑制。
而他,那是也不过是诸多皇子中不起眼的小小少年。
尹拓端着一只银盘,上面放了两只红线相连的小葫芦。
“民间夫妻会取整只葫芦将其劈开,挖瓤去肉,再以红线将柄部相连,倒上甜酒。”
他眼笑眉舒,递给我其中一只。
“听说,这葫芦是苦的,酒是甜的。因此只要新郎新娘各执一瓢,一饮而尽,二人就可自此同甘共苦,白头偕老。“
我凝视着尹拓的脸。
这个人,是万人之上的尊贵皇帝,却愿意许我一场平常婚礼。我拿起那只葫芦盏,红线垂下轻轻摇动,正如月老情丝,将我二人相缠相连。
我仰头将酒饮下。
眼见着尹拓的脸越靠越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