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到奶奶的声音,辛乐鼻子一酸,背脊依然倔强地撑着自己,只是两手紧握成拳撑在膝盖上,青筋毕露。
祈新竹瞟了眼她的手,扶着辛奶奶过去。
老人一来,厅里骚动起来,辛家的几位姐妹都过来围着,尤其是辛见萍。她不满地剜了眼祈新竹,意思是怪他多事。
“新竹,你怎么让她也来这里了!”
辛见山出事后,他们一家人都想瞒着辛奶奶,无奈老人家察觉不对,几句话就试探出来,早前在医院已经哭晕了一次,他们再不敢让她来灵堂。
祈新竹身躯高大,像樽大佛一样拦在辛见萍面前,说得轻描淡写:“我拦不住,奶奶自己要过来。”
闻言,周梅缓了缓神色,过去扶住辛奶奶另一边胳膊,把她拉到一边。
“妈,这事您别管,见山人没了,她是女儿,跪上这一天一夜算给他赔罪。”
辛奶奶气急,手指抖了好几下指着周梅,连声说她糊涂。
“妈,您也知道这孩子不听话……”
“她哪里是不听话,不听话还逢年过节给你们寄钱,买这个买那个,不听话还会一听到她爸爸出事就着急赶回来?不听话的那个是你心心念念宝贝的辛凯,要没有那个混小子,见山不会……” 辛奶奶甩开周梅的手,快步走到辛乐身边。
许是奶奶的话戳到了她的痛处,辛乐低头紧闭着眼眶,不让眼泪流出来,双肩微抖,等奶奶扶着她后背,她就再也支撑不住,背脊塌下来,窝在奶奶怀里。
宋时与看得揪心,在她身旁蹲下轻拍着安抚。
祈新年沉默地伫立在几人身后,两手笼在裤袋里,没人看到他发白的指节。
周梅被婆婆说得脸色讪讪,也不管哭成一团的祖孙两,依然是气哼哼地进了里面的休息厅,辛见萍跟过去了。
“周梅,不是我说你啊,你千万别让辛乐起来,这要是放过她一次,以后她一定不听你的。”
周梅闷不作声,大姑子这个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可是她说得也没错,辛乐要是起来了,她这个家长的威严就荡然无存。
她又转悠到大厅,看到辛乐依然跪在地上才冷着脸上前,说:“辛乐,今天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你把奶奶扶进去先休息。”
辛乐起身的时候,没站稳,一个趔趄往后倒,宋时与赶紧去捞,一双大手已经先于他撑住她的身体。
静默了一两秒。
宋时与有些奇怪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
辛乐天旋地转之际,感觉到身后清冽的气息,夹杂着浓郁的烟味,还有他指尖粗粝的薄茧擦过她的腰间,内心惊起一丝波澜。
祈新竹的手极其有分寸,撑了她几秒,就移交给宋时与,“你扶着她。”
宋时与脸色好看了点。
辛奶奶住的房间在一楼的西边,几人进了房间,把门关上。
乡下的房间不小,这间房得有三十多平,摆了两张,一张老式的架子床,还有张带席梦思床垫的。
宋时与将辛乐扶到那张床上。
大家都静了静。
祈新竹眼角余光瞟着坐在床上的人,眼睛红肿得不像话,比肩长一点的头发凌乱地散开,以至于他看不真切她的神情,跪了快两个小时,也哭了两个小时,这会半句话都不说。
他心底叹气,对辛奶奶说:“奶奶,你们先休息吧,我带宋先生去找个地方住。”
闻言,辛奶奶才注意看宋时与,她抱歉地说:“对不住,小伙子,今天没招待好你。”
她说的方言,宋时与一脸懵。
“奶奶说没招待好你。”祈新竹没什么情绪地再说一次。
“不用,我和她是自己人,不用招待。”
祈新竹嘴角浅勾,“自己人?你们领证了吗?只要没领证,你就不算。”
“……”宋时与被噎,脸色愠怒,再次注意到这个冷峻又犀利的司机。
辛奶奶却没觉得他说错了,只是客人的面子也要顾及,温声说:“你比别怪小祈,他把小乐当亲妹妹,说话直接了点,小伙子能来,我感激。”
祈新年和辛乐同时看向奶奶,又互相快速看了眼,匆匆别开视线。
“时与,对不起,让你遇到这些事……”她很过意不去,宋时与一直是社交场合的焦点,从来没受过这种奚落和委屈。
……
宋时与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虽然对祈新年不爽,可也没办法不跟着他去找住的地方。
他跟在祈新竹后面,亦步亦趋地走在黑暗里。乡下的路本来就不平,再加上黑,他跌了两次跟头。每次要爆粗口的时候,他看着前面走得稳如磐石的男人就忍住了,心里无端地生出几分攀比之心。
祈新竹好像根本不知道他跌倒了一样,用手机屏幕的那点微光引路一直往前走,不曾回头。两人之间落下一段距离。他走到村头的“大酒店”时,宋时与距离这里还有三十米左右。
“大酒店”老板赵五虎迎出来,“新竹哥,你怎么来了?”
“要间房。”
“给谁住啊?男的,女的?”赵五虎诧异。
祈新竹没回他,只是嘘了他一眼,赵五虎嘿嘿笑了几声,立刻从柜子里拿出一串钥匙。
这时候,宋时与正好赶到,推门进来,赫然看见前台写着“大酒店”三个斗罗大字,然后旁边有个摆钟,现在十一点正,钟声正好敲响。
祈新竹指着他,“钥匙给他。”
赵五虎满脸堆笑,递过来钥匙,热心地推着他上楼,宋时与也是累了,打开门倒在床上就想睡了。
祈新竹看到五虎下楼来就准备走,被五虎拉住。
“哥,这人谁啊?看着像城里来的。他那个包好像就是个名牌……”
赵五虎在这里开酒店,观察入微又特别八卦。
祈新竹顿了顿,敷衍“嗯”了声。
“不会是辛乐的男朋友吧?”村里的消息传得快,辛乐回来的消息整个乌有村都知道了。
祈新竹没答,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五虎啧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