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陈年觉得自己就是光闻着这个肉味就能猛干三碗饭。 看着已经六十多岁的谢师傅依旧手脚麻利,掂勺翻炒稳稳当当,锅勺在里面均匀的搅拌着,时不时的将浓郁红褐色的汤汁舀起来淋到肉上面。 热气里面数不尽的香气分子争先恐后往人的鼻孔里面钻。 挡都挡不住。 紧接着陈年就看到谢师傅忽然速度极快的往里面放进去两片类似于肉一样的东西,但非常的薄。 这是什么? 陈年瞬间警觉起来! 他有预感,这绝对是这道少帅红烧肉关键的一道辅料。 想了想那颜色、质地、光泽...... “是火腿!谢师傅居然在里面放了火腿!” 陈年恍然大悟! 此时谢师傅也开口了:“再放两片金华火腿,提升一下咸鲜。” 这火腿并不是王中王那种的火腿肠,也不是双汇那种的切来凉吃的火腿。 而是用猪的后腿经过长达至少半年以上的熟成,也就是腌制、风干、发酵等等的步骤。 因此成品的火腿也会非常硬,但吃起来却咸中带鲜。 此时放入锅中,陈年虽然还没有尝到成品,但他觉得这个辅料绝对是点睛之笔! 而且这个材料陈年在厨房呆了一年,居然没有一次看到谢师傅往里面放。 最后,谢师傅直接开大火,收汁。 原本还有些荡漾的汤水在这大火之下,水分迅速蒸发! 汤汁也肉眼可见的开始变得浓稠起来。 谢师傅依旧不断的在肉上淋着汤汁,直到每一块肉的上面都挂着馥郁厚重的赤红颜色。 最后盖上锅盖。 陈年就这样煎熬的等待了四十分钟。 终于,谢师傅将里面的红烧肉一一夹出放在圆形的碗里。 把锅里的汤汁过滤,滤去那些调味料,再淋倒在肉上。 红扑扑,亮晶晶,颤巍巍。 仅仅是汤汁倾倒的压力,便逗弄的那滑嫩肥腴的肉身花枝乱颤。 黑皮杨贵妃。 陈年忽然想到这么一个有些荒唐的称呼。 该肉的地方肉,该瘦的地方瘦。 “好了。” 谢师傅将这一盘红烧肉端出去。 陈年就像是被勾起了馋虫的杰瑞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谢师傅的后面。 在这一瞬间,他觉得红烧肉要做这么久完全是有原因的,就算是不说任何的和食材、火候有关的理由,哪怕只说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红烧肉从开始制作到出锅。 从最开始的期待,到最后的渴望。 中间的那四五十分钟全都是煎熬。 六分心境四分膘,恰似人生慢慢熬。 红烧肉在熬,陈年的胃也在熬。 可是,当陈年真的吃到那一口红烧肉的时候,脑海中瞬间闪过千言万语,可最后,这千言万语终究汇成一句话。 “好吃!” 作为一个厨师,陈年实在是不想再用哪些言语来点评这个红烧肉了。 什么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但唯有好吃这两个字直抒胸臆。 虽然言语匮乏,但陈年在吃的时候还是相当仔细认真的,趁热的时候吃,在入口的一瞬间,陈年就抿到了肉皮,以牙齿为刃轻轻向下纵深,突破早已经胶化的猪皮,下一层是早已被炖烂炖到绵软的肥肉。 一口之下,并不会感觉到肥腻,反而化作汤水流入喉间,再显锋棱。 简直绝了! 现在如果有人让陈年在麻婆豆腐和红烧肉中选出来一样。 陈年一定会说我都要。 就像是让陈年在绘里奈和马老师中选一个一样,难以抉择。 而且,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 这一次终于知道了完整版红烧肉的做法,陈年心中信心十足。 这一年间他在店里勤耕不辍,练习着刀工、火候、油温等等,虽然在麻婆豆腐的世界中陈年已经练习过无数遍了,可那对于红烧肉来说还远远不够。 哪怕是厨师,也存在隔手,哪怕是在同行中,也有技艺隔行,不晓通。 素菜之中的肉菜叫撬头,肉菜中的素菜叫配头。 这一撬一配之间,孰难孰易自以分之。 从那天开始的一个月内,陈年每天中午和晚上都会炒一盘红烧肉,当作大家的员工餐,技艺也是从略显生疏,到越来越熟悉。 陈年进步了,但是苦了大家。 这段时间他们吃红烧肉都快吃腻了,每次上菜之后,陈年都会热心的招呼大家一起吃自己今天的手艺如何,结果一个个的都在推脱。 这个近几日肠胃不好不能吃油腻,那个这几天又在减肥,另一个干脆直接说陈年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每天可以不用在员工餐上练习了。 也就是谢师傅,年纪大了又是陈年的师父,抹不开面子。 但他每次也都是只尝一块,然后点评一下就转头去吃其他菜。 可唯独只有陈月,每次陈年告诉她这是红烧肉,陈月都摇着头,大声说着: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日子一年一年的过去,谢若韫大学都快要毕业了。 每年放学回来,她都会给陈年展示自己这一学期学习到的新东西,自己的新作品。 陈年虽然对这些不太懂,但是见识过二十年后的那些UI界面和功能,再看现在的界面怎么看都觉得不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