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而过,掀起浓尘滚滚。
待他们离开后,张烈与何遇走出树林。张烈愤恨地道:“没想到,义军主将竟是这等鼠辈!他手下也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这样的起义军如何能成大事?”
何遇很是难过,黯然道:“他们同样是溟神的信徒,为什么会这样……”
张烈眉头深锁:“那姓曹的不过是条走狗,我现在更担心的是郎鸿。我从前听闻,郎鸿虽以教主自称,却会私下里干违背教义之事。我本不相信传言,可方才见他手下此等恶行,现在只觉得传言多半为真。只怕我们这一趟可没那么轻松了。”
【四】
张烈何遇离开小镇,沿大路继续南行,又走了一日,穿过一片荒芜的梯田,终于抵达岷城。
张烈向守门的义军士兵禀明来意,示以牧云太守府令牌。士兵见之大惊,连忙入城禀报。过了半晌,士兵返回,热情地招呼道:“教主有请。”
二人走进城内,只见空落的街坊间还残留着战火的痕迹,家家户户大多都紧闭房门,路上稀稀疏疏的行人皆已换上天溟教袍,各个行色匆匆,眼神飘忽躲闪。
行不多时,一座雄伟的大殿映入眼帘:十二尺红墙巍然耸立,雕梁画栋,壮美绮丽。飞檐之上,二十一头描金瑞兽在明烈日光下熠熠生辉。这里曾经属于岷城太守,如今已成为天溟教教主的府邸。
二人抬头望着富丽堂皇的大殿,回想来路上的断壁残垣、白骨横野,心中浑然不是滋味。
二人还未走近,一个分外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两位英雄一路奔波,辛苦了!”这声音中气十足,充满喜悦。
此刻,大殿门外,一名青袍大汉昂首伫立,正朝他们高呼道:“吾乃教主郎鸿,二位请进殿说话。”
郎鸿年过五十,身高八尺,披发长髯,面容雄异,颇有一派宗师风范。
台基上摆着七个香炉,殿内云雾缭绕。郎鸿邀二人左右入座,自己坐在大殿中央的梨花木太师椅上。
“二位贤弟,吾听守卫来报,两日前你们率五十余人血洗牧云太守府,大挫那赵旭老儿的锐气,真是大快人心!吾军能得二位相助,实乃如虎添翼!只是不知其他好汉人在何处?”
张烈起身抱拳,不卑不亢道:“回教主,其他兄弟已在牧云城内埋伏,听候我的调遣。我们此次前来,便是为了献上攻克牧云之计。”
郎鸿双睛放光,面露喜色:“张贤弟速速讲来。”
张烈简要地描述了里应外合、夜袭破城之计。
郎鸿闻言大喜:“妙哉!张贤弟不仅武力过人,还深谙谋略,真不愧当世之豪杰!二位可知,本座筹划攻打牧云已久,三日前已命曹威前往牧云城郊修筑营寨。二位来的正巧,吾正打算明日亲征,二位可随吾同去,到时便按张贤弟的妙计行事,夺城势在必得!”郎鸿慷慨激昂,越说越兴奋。
然而,张烈、何遇一听曹威的名字,心中俱是一凛:曹威不顾郎鸿命令,借机沿路烧杀抢掠,此事恐怕郎鸿还未得知。可若义军都是曹威这般做派,待到城破,只怕牧云百姓也难逃一番腥风血雨。
郎鸿见他们二人没反应,又补上一句:“待事成之后,二位想要什么赏赐,本座定会竭力满足,绝不亏待!”
何遇起身,朝郎鸿拱手一揖:“多谢教主好意。我们无需赏赐,但有一事相求,还望教主成全。”
“何贤弟请讲。”郎鸿笑着捋了捋浓密的长髯。
何遇目光恳切:“待我军得胜,还望教主下令不得伤害城中百姓,亦不要掠夺百姓家财。"
“噢?”郎鸿颇觉意外,脸上喜色顿时减了几分。他想了想,揶揄道:“呵呵,何贤弟好一副慈悲心肠!你大可放心,吾想要的只有牧云太守的项上人头,至于城中那些百姓,他们只要老实听话归附圣教,本座自然不会为难。”
张烈在一旁观察郎鸿,暗忖他嘴上虽然答应,实际却不情愿。张烈转念想到,曹威之所以胆敢枉顾教义,于行军途中大行剽掠之事,定与郎鸿平日里的默许和纵容脱不了干系。毕竟万千财富归于教主,郎鸿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何遇面露难色,又道:“回教主,牧云太守纵有过失,亦不该夺其性命。何某以为,教主可令太守及其属下官兵每日躬耕田亩,忏悔其过,使其潜心向善,多行义举,以慰受难兄弟的在天之灵。”
郎鸿皱了皱眉,抬高了嗓门:“官府昏庸无道,残害吾教多少子民,何贤弟却执意留他们性命,是何用意?”
何遇神色凄然:“回教主,救人性命乃……”
张烈不愿何遇与郎鸿在此发生口角,出声打断:“二弟,容我插一句。有关如何处置太守及官兵,可待战后在议。”说完他转过身,直视郎鸿,“至于城中百姓,还望教主说话算数。”
郎鸿愣了一愣,目光骤冷:“呵,这你放心。本座乃溟神转世,天溟教之主,自然一言九鼎。”他站起身,大袖一挥,“二位长途劳顿,吾已安排好厢房,还请二位早些休息,吾便不送了。”
何遇朝郎鸿一揖到底:“何某替牧云城百姓,感谢教主大德。”
二人走出殿外,张烈望着大殿的朱檐碧瓦,回想一路见闻,心中怒火骤盛:
一边是极尽奢华的大殿,一边是饿殍遍地的村镇,义军雁过拔毛,郎鸿坐拥万贯财富,加入天溟教的百姓依旧穷困潦倒,所谓的“均田免赋”分明是一纸空谈。经历了曹威之事,张烈本就对郎鸿不抱期待,今日会面后,更令他心寒不已。
何遇安慰道:“大哥,事已至此,多虑无益。我们还需早些休息才是。”张烈深深叹了口气,随何遇离去。
【五】
次日清晨,郎鸿传召众将赴殿前议事。张烈和何遇早早前往等候。
过了半个时辰,殿外广场上已陆陆续续汇集了上千人。
殿门缓缓打开,郎鸿头戴金箔发箍,身着天青锦袍,从殿中大步走出,昂首立于丹樨之上。
他威仪的目光扫过阶下众人,而后仰天长啸一声,双臂举过头顶,呈环抱苍天之状。片刻后,他双掌合十,朝天一拜。
殿外众人也随着郎鸿的动作,纷纷振臂抱天,合掌礼拜,大呼“青溟浩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