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习惯性地用手背挡住嘴。只有在她已经放下手而脸上笑意未收的时候才能瞥见。
程宇潇没见过这个小窝窝。他也没见过任何人脸上有这个。大学霸仔细想了想,觉得不能草率地把它算作酒窝。
“好吧。”程宇潇唇角带笑,点了点头,目光短暂地停留在林子汵脸颊的小小水湾里,一触即离:“之前没发现。”
都知道新高二的学习紧张,但大家都以为,从自由散漫的假期到惊险刺激的新学年之间,无论如何也会有个过渡的。旁的不说,至少在一两天内,各科的老师们肯定不会留太多作……
吔——??
晚自习还没开始,黑板前的讲台上就站了三四个课代表。不一会儿,三大块黑板就被风格各异的字占满了。
都是各科的作业。
林子汵洗完澡回来看着黑板上群雄割据的局势,感觉头都快要裂开了。
她默默地闭上了嘴,看向最中间的那块黑板。
程宇潇劲瘦的正楷字占满了一整张黑板,一条一条写的都是英语作业的要求。
林子汵呆呆地盯着黑板上的字,感觉某人简直像是来秀书法功底的。
程宇潇有意地把字写的比较小,字与字之间疏落有致,写在黑板上显得清晰又整洁,还很有他自己的风格。
目光描摹过那些劲瘦的线条,林子汵能想象出来,程宇潇微凉的指节擦过黑板时蜻蜓点水的一撩。
文心远的字也很好看,风格却恰恰相反。遒劲洒脱又带点张扬。
遗憾的是,在作文纸上,洒脱的风格总不如清晰度重要,所以文心远的字总被沐老师勒令整改。
一次,在听到林子汵夸她的字好看后,文心远苦笑着把沐老师的原话告诉了她:你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奔跑。
林子汵听后了冷静地翻了翻文心远仓促间记下的历史笔记。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也就狂笑了三天。
上课铃声忽然响起,林子汵神游的思绪猝不及防被切断,整个人一哆嗦。
她一脸若无其事地坐起来,研究起黑板上的书法作品在物质生活层面的用途来——这是今天的英语作业来的。
作业是用各种句型改写句子,看着密密麻麻的一黑板,其实都是各种各样的要求,真写起来并不多。
林子汵一提起语法就脑壳疼。
她隐约记得自己第一次接触语法是在小学二年级的英语补习班。如今将近十年过去了,林子汵还是理不清句子的结构成分,甚至不知道定语和助动词都是啥。
可她仗着做题时语法题几乎能全靠语感做对,就从来也不在意是否能搞懂这些虚头巴脑的学术名词。
香稻啄余鹦鹉粒。管它语法不语法,能做对题就行了呗。她曾经颇为得意地想。
得意的人此时捏着满水的笔对着新学期空白的作业本,汗都快下来了。
所以之后肯定是要好好学习语法的了……可是现在咋办呢?
晚自习一共有三节。第二节下课的时候,程宇潇椅子边地上的作业本已经摞得很高了。
林子汵知道不能再拖了,硬着头皮打开本,开始一边查手机一边写
——尽管已经火烧眉毛了,她还是不愿意在开学当天就抄作业,更何况还是她素来擅长的英语。
打开手机查了半天,林子汵终于对语法有了点初步的理解,于是她放下手机,信心满满拿起笔开始写……
所以人们才说,理论和实践是完全不同的。林子汵看了半天,虽说勉强凑出来几个例句,可离老师的要求还差很远。
终于,在“小昧良心”和“被曾经暗恋的人拎去办公室喝茶”间短暂地权衡了一下后,林子汵果断选择了前者。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在其他方面,林子汵是满可以很不要脸的,毕竟丢脸只是一时的,没人会成天翻旧账。
但是在这方面不行——至少在英语这一科上不行。
程宇潇英语好是出了名的。她语法要是烂成这样,说不好会震惊到对方。
成绩烂到让自己过去喜欢的人大跌眼镜,这可不像听起来那么好玩。
人嘛,总是要在喜欢的人面前维持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形象,不过那种喜欢是早在过去结束了,还是现在依旧保持着。
更何况到了这会儿,林子汵已经有点分不清过去和现在了。
在程宇潇低头写作业的时候,就不断地有人过来问他要作业抄。
班里体委的篮球球衣还没脱,一巴掌糊在程宇潇后背上就开始摇晃他。林子汵在后面看着,感觉程宇潇的背影里写满了无语。
看起来高冷的人总是难免被大家逗。
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程宇潇朝着桌面点了下头。
晃他的人拿开了手,弯腰在下面那堆作业本里翻找起来,一下子顺了三四本作业,扭头走了。
一只修长的手垂下来,强迫症一般把那摞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作业本重新理好。
林子汵顿了一下,犹犹豫豫地朝程宇潇右肩的方向伸出了手。
手刚探出去一半又猛地停了下来,在空中悬了片刻,很轻地落在了桌角上。
接着,那指尖又像是不经意般,一下一下无声地轻点着光滑的桌面。
好像她最开始就只是习惯性地要敲两下桌角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