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还未说完的话被打断。
“你应该怨恨我。”这人是如此的好,让她忍不住为他担忧,担忧他的以后,希望他能过得更好…… 青丘涂山一族,钟鸣鼎食簪缨世家,内里其实早已腐朽溃烂,族人心思各异,若是他未来上任做不到大刀阔斧釜底抽薪……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撬开这颗颖慧的脑袋,叫他一夜之间学会心狠和割舍、学会成长必经的疼痛,即使以一种格外超过的方式……
“你应该憎恶我,就算我太卑劣虚伪不值得你这般,也该在一次次我给你松绑的间隙里找寻机会挟持我,”女子平静地给眼前的人‘出谋划策’,“或者杀了我。”望舒看见在‘杀’一字从她口中说出时,涂山璟的瞳孔霎时紧缩,眼睑皮肤反射性抽动一瞬,错愕的表情时隔已久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你没想过?”她的视线步步紧逼,“涂山篌折磨拷打了你一年,我也做了一年袖手旁观的同谋。我和他,你却一个都没想要杀过?这一年你没起过丝毫杀心?”
“我……”同她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向来滔滔不绝——即使身处阴暗地牢也从不例外的璟二,此时却词穷。
这一刻的望舒顿生怜悯、恼火,她说不上来怜悯谁,是天真想当然的她还是更天真泛着傻气的那人,但她知道——恼火是对着自己的,愚蠢又自大,实在是愚不可及。她总说涂山璟身上有一种不自觉不自知的傲慢,她又何尝不是。自大尤胜他。
“你怎么会这么傻。”那话语里的叹息难过呼之欲出,涂山璟如何能不懂她的未尽之意。可将他囚禁于牢笼的是两个他无比看重的人,这叫他如何怨恨。若要细数一二,他对大哥有债,对望舒有情,易地而处,如何说得清其中乱麻……
……
他们之间没有「长久」,没有「永远」。谈笑风生安然若素应是涂山璟的逢场作戏的假面,他本该一次次在暗中考量,寻找机会——蛰伏,卧薪尝胆,逃出生天,将遭受的屈辱如数奉还。而不是这样,对于望舒联手血亲带来背叛底色伴随着血腥气味的‘成长’全盘接受,仿佛认命。
她绝不允许涂山璟变成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