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揽住希尔薇的肩膀,侠客笑了笑:“哎呀,想这么多干嘛,你不冷么?”说着,他忽然一只手拽出了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条围巾,笑嘻嘻地替她围了上去,“啊啦,围好它,好好回去睡一觉,然后一切都会被搞定的。”
扯着嘴角,感受着毛茸茸的温暖,希尔薇不知道为什么却想掉泪:“你真是,真是——”
她气急败坏地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骂他,于是抬起脚佯装用力,实则很轻地踹在侠客的腿上:“别给我乱来,你还想不想活了!”
侠客露出痛苦的表情:“哇,小薇你好狠啊——”
希尔薇冷笑一声,抓着他的胳膊就向外走去:“你快点回去,再让我知道你扯进我这一堆事里,我不如直接踹死你得了!”
侠客却不动。
他平静地站在原地,站在走廊落进来的阳光里,定定地看着希尔薇,一向笑吟吟的模样不见了,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小薇,”他轻声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会死的。”
希尔薇怔怔地看着他。
看着看着,她笑了,同时,眼泪也落了下来。希尔薇随便用手一抹,哽咽着说:“夏尔,其实……其实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不想活下来了。他是个疯子,你知道么?他以我的痛苦为乐,我越难受,他越兴奋。”
“我从来不敢让你看我的身体……因为我知道,你会气疯的。但是我没有办法,我还有家人,我不能连累他们,在这个城市,在这个国家,几乎没有人敢和菲斯·柯尔特作对——除了揍敌客。”
希尔薇的语气理智下来,变成了沉重的叙述,一字一句缓慢又冷寂:“但是,你不知道这两个家族有多恐怖……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如果说,之前,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家人,那么现在,还有你。”
她认真地看进侠客的碧绿眼睛:“……如果知道会牵连你的话,我宁可早就死了,夏尔。”
侠客一直默默地听着她说话,直到希尔薇的眼泪再次落下来,他才向前一步,一把把女孩抱进怀里。他抱得很紧,让希尔薇有些疼痛。
“我知道了,”侠客平静地说,“但是,小薇你有没有想过,我对你,和你对我的心情是一样的——如果你继续这种生活的话,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呢?”
希尔薇一下子忍不住了,嚎啕大哭。
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女孩的哭声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就强行压抑了自己。她猛地抬头,用围巾遮住自己的脸,不顾周围人的目光,转身就跑。
她甚至都不敢多和侠客亲密,因为害怕柯尔特家族的眼线。
而侠客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才拎起了背包,转身走进了另一个拐角。他也顺着人潮向楼下走去,却在二楼拐了弯,从明亮的走廊拐进了阴暗的岔道。
沿路都是杂物间和废弃的实验室,他甚至还看到一个杂物间里,有两个正在接吻并且想要更进一步的情侣。
他们受惊,瞪向突然闯入的青年。
“……呀,抱歉抱歉……”
娃娃脸的侠客抬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笑嘻嘻地退了出去。但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倚在这个杂物间旁边的墙上,拿出了形状奇怪的手机。
很快,两个神情呆滞的情侣走了出来。
“真是对不住呐,”侠客姿态轻松地倚在墙上,“不过,我有点事情需要你们做呢。”
目送这一对年轻的傀儡离开,他拿回奇怪的手机,双手插袋,然后仰头,直到头顶抵住了身后冷冰冰的墙面。侠客的脸上惯常带着笑,现在也是一样:“……让人‘羡慕’的场景啊,不是吗?”
他歪了歪头,碧绿的眼睛盯住走廊更黑暗的地方:“最起码,从没在流星街见过——事实上,在走出流星街之前,我以为那些从外界扔进来书里写的东西,都是假的。”
从黑暗的角落里慢条斯理地走出来,对于侠客的感慨,库洛洛·鲁西鲁只是弯了弯嘴角,不予置评。
“简单又甜蜜的爱情,几句话就诞生的短暂友情……真是奇怪,”蜘蛛脑语调轻快,“不仅很难理解……也很愚蠢,他们给与从未见过的人以信任,就像打开水龙头一样随意。”
“奢侈,”库洛洛终于出声了,尾音奇异地低沉下去,“和金钱,权利一个道理……敢于随意挥霍,就叫奢侈。”
他走到了侠客身前。
库洛洛的眼角是微微下垂的,昏暗的光线里,在白玉一样的脸上变成了明晰的线条,咋一下看上去如同神灵或者古佛,带着说不出的悲悯:“而奢侈的孩子……都是那些从未尝试过饥饿的。”
“唔,”侠客笑得更开心了,“如果是饥饿过的……再次付出信任的话,这算什么呢?”
库洛洛看着自己的团员,许久,微微笑了:“赌徒。几乎输尽了所有筹码,在赌桌前,濒临绝望的赌徒——只扔出仅剩的那一点可怜的东西,却盼着赢回整个世界……”
他叹息,“唔,也很奢侈。”
侠客扳回了自己的脑袋,苦兮兮地拽了拽金色头发:“哦呀,团长你这么一说……我都快有负罪感了,小希尔薇还是挺可爱的。”
库洛洛平静地说:“也就是说,你的任务成功了。”
侠客瞬间变回了笑嘻嘻的模样:“是的,大概就在这几天,她会向伊尔迷提出委托。她一定会拼尽全力的,不然,被扯进去,遭受柯尔特家族疯狂报复的,就是夏尔了,”
两只蜘蛛顺着昏暗的走廊,向着外面走去。
“不过话说回来,塔塔确实很可爱呢……团长,你真的打算把她当成收藏品吗?”
回应他的,是库洛洛长久的沉默。
因为侠客和库洛洛都清楚,幻影旅团团长对于收藏品的兴趣一直很短,尤其是活着的。
大部分有生命的收藏品——比如女人,或者猎物,以及一些特立独行的艺术家——都在死的那一刻最使他着迷,之后,他的兴致也随着腐烂而消失。
收藏一些特定的人,真是个危险的癖好。
曾经也有短暂的合作者,对于幻影旅团团长的这种怪癖表示了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