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笑了两声,然后说:‘她凑近我,她的眼泪顺着脸颊落到了我的手背上,烫得我几乎要叫出了声音。接着,她握住我的胳膊,高声谴责我,说我的任性妄为将我们之间最后的灵魂的纽带毁于一旦,从此她看见我就像看着一地的死灰,她永永远远记着的只有我给她的痛苦。没错,对于大人来说,她在意的仅仅是这些罢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和母亲长谈,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他说,“我想,对于大人,对于国王来说,手下人的背叛远胜于死亡的痛苦,她们要的仅仅是无条件的服从。”
你揪着田地里的野草,胡乱打着结,然后再将它们远远地抛了出去。
“我无法理解。”你嘟囔道。
“这是一件好事。”
他看起来和往常完全不一样了,他脸上标志性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一种强大的外在的力量把他的外壳敲得粉碎,把他塑造成全新的羸弱的模样。
就在那个时候,你的胸膛也变得些许的沉重了起来,于是,你对他说:“虽然我还不太懂什么行为算作背叛,但是,你应该不会背叛我的吧?”
他看起来惊讶极了。
但他的眼睛在那个时刻变得异常明亮。
“绝对不会,”他单膝跪在了你的面前,然后亲吻了你的手背,“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夏。”
“骗子,不折不扣的骗子,”你说,“我不会原谅你,我只会杀了你,骗子。”
……
“新贝爵,你在自言自语什么?”月见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你,“而且我似乎听到了一些可怕的字眼,容我提醒你一下,亲自动手是最愚蠢的行为。”
你默默地拿起桌上的纸巾,轻轻地拭去掌心的汗水。
“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你慢慢地说,“一想到那个背叛我的家伙,我就有些忘我……”
“真不妙啊,新贝爵,”月见说,“刚刚我真应该拍下你脸上的表情的,那实在是,太精彩了。我还从未在别人脸上见过这么精彩的表情呢。所以你对那个叛徒已经恨之入骨了吧,新贝爵?”
“或许吧,”你逐渐恢复了平静,“不过我拒绝将这种情感称之为恨,因为他完全不值得我恨。”
“既然如此,那么我回答一下你之前的问题吧,新贝爵,”月见说,“目前我也没有被人背叛过,所以我并不能够共情你,实在抱歉。”
“偷桃子的小人。”你说。
“什么?”
你淡淡地对月见摆了摆手。
“就是那个民间故事,偷桃子的小人。我以前也不能够理解为什么国王要处死小人,不过我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有的时候,欺骗与背叛所激发的情绪远远高
于世间的其他,连死亡的阴影都无法与之相比。”
月见轻轻地哼了一声:“真可怕,新贝爵,你现在说的话充满了那种绝望和疯狂的劲头,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去杀人了。”
“怎么会呢?”
你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仅仅是能够理解故事里的国王而已,但也仅仅是理解而已,我可是永远不会成为国王的。”
“我说,”月见突然凑近你,那双赤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你,“现在你已经是新贝爵了,一个叛徒对你来说和虫子有什么区别?如果你不放心,交给我来处理,我保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不,”你打断了他的话,“我们都没法处理他。”
“为什么?难道他爵位比我还要高?不,不可能,没有这样的人物。”月见说道。
“他什么爵位都没有,他只是一介平民,”你说,“可是,在背叛我之后,他像云烟一样,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也许他已经死了,不过那太糟糕了,我宁愿他还活着,这样我还有机会找到他。”
……
然后,杀了他。
但是,要怎么对待和他长着同一张脸的菖蒲呢?
你有些举棋不定。
“贝爵,我有件事要拜托你,”你说,“我现在有些怀疑霜夜菖蒲,我希望你能帮我好好调查他。”
月见没有说话,但你知道他一定会帮助你的。
“等最终的调查结果出来,”你说,“你就把他带走吧。我会对所有人宣布,他就是凶手。”
月见淡淡地瞥了你一眼。
“看来除了拂棠,你也很喜欢他啊,新贝爵。”
“不,那怎么能算是喜欢,”你模仿着月见的语气,“那是其他的东西,又沉重,又暗沉,实在是……糟糕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