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凝自是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她走到堂前,拜别江家父母,跟着傅建远上了花轿。
花轿里,她掀起盖头,摸了摸衣服里藏的茉莉花酒。嗯,还在。
珊珊红帘外,锣鼓喧天,贺声不断。这种时候,人们大多也只能看见两姓家族的张灯结彩,又有谁能听见一个女子的哀鸣。
安珣当然不会让她一个人去傅家,婚礼当日,他便假装道贺的客人,跟着一同前去。
按照这种旧时大户人家的习俗,傅建远要先在前厅招待吃喝的宾客,直到晚上才会被送回来洞房花烛,这便给了沈玉凝可乘之机。茉莉花有催眠功效,傅建远回来时定会醉醺醺的,再灌些茉莉花酒,便会不省人事。
沈玉凝一个人坐着有些无聊,拿下盖头一点点捋上面的绣纹。忽然听见窗外一阵动静传来,她急忙起身去看,却不料一个人影翻窗而入,站在了她面前。
“安珣?你怎么进来了?”
“我这不是好奇吗?想看看沈医生把自己嫁进了什么人家。”安珣旁若无人地在屋内打量起来。
“不是,这……”沈玉凝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嫁衣,又看了看安珣的黑色外套:“咱俩怎么有种奸夫□□的感觉?”
安珣忍不住笑出声:“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进来,那明天报纸上的头条新闻,大概就是巡捕房一男性警探,闯入别人的洞房,行苟且之事。”
“是人性的毁灭还是道德的沦丧?”沈玉凝偏过头看他,眉眼间藏不住的笑意。
“一切的缘由,都是这金屋里藏着的美娇娘。”安珣拿起酒盏,故作浪荡姿态,将杯中的茉莉花酒一饮而尽。
“哎你……”沈玉凝差点尖叫起来:“这是给傅建远准备的!”
“你你你不会是想毒死他吧?!”安珣瞬间后悔,奈何酒已经下了肚,吐不出来了。
沈玉凝欲哭无泪:“这是茉莉花酒,催眠的!还是加了一点药的!晚上给他喝的,我好借机逃走啊!”
“啊?那我……”安珣果然觉得眼皮有些沉重了。
“哎呀……”沈玉凝急得在屋里转圈,这个时候把安珣扔出去是万万不行的,这屋里屋外都是傅家的人;可若是让他待在屋里,迟早得露馅儿。
安珣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意识:“你别管我,我从窗户走。”
“不行!”沈玉凝一把拉住他:“这酒的药劲儿挺大的,你就算出去,也撑不到门口。”
“不行我不能连累你……”安珣的重心一点点下移,他紧紧抓着沈玉凝的胳膊道。
“现在知道不能连累我了。”沈玉凝又好气又好笑,狠狠剜了他一眼:
“你躲衣柜里吧,晚上他必是喝了很多酒才回来,应该打不过我,到时候我带你出去。”
沈玉凝半推半搡地把安珣塞进了衣柜:“就算醒了,我若不开门,不许出柜。”
安珣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含含糊糊道:“好好儿的,好好儿的。”说完便睡了过去。
沈玉凝愣了片刻,垂下眸子,轻轻含住了他的唇瓣。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沈玉凝再熟悉不过。
没错,她什么都知道。
从婚礼上的阴阳两隔到燕城城墙上的生离死别,再到上一世命殒他手,她什么都知道。
婚礼上她被枪杀后,再一睁眼是在安珣的病床边,所有人都告诉她,中枪的人是安珣,她只能相信这是一场梦。可后来安珣的种种反应告诉她:这绝不是梦。
尽管第二次杀她的人她不知道,但这三次下来,她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因为沈彧平和那个荣清会。
她选择了隐瞒这一切,装作丝毫不知。因为她不想让安珣卷进沈彧平的事情里来。既是为了安珣,也是为了沈彧平。
可她又何尝不想,如同寻常夫妻那般,与安珣有一段金玉良缘,正如他所说的:愿与卿卿相执手,此生牵尘共白头。
看着安珣的睡颜,她几阵纠结涌上心头。
几番夜雨归魂梦,薄烛怎映十年灯。
天色渐暗,宾客们的碰杯道喜声也渐渐淡了下去,傅建远任由下人搀着回到洞房,夜晚露出了它本来的颜色。
下人们把傅建远送到屋里,就关上门,各自回去了。傅建远跌跌撞撞地向沈玉凝扑过来,想要一把将她摁在床上。所幸沈玉凝早有防备,微微挪身便躲开了他。
“你躲什么?”傅建远有些不悦:“你父母都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你不干也得干。”
“少爷,这洞房花烛夜,若是只做一件事,也太无趣。”沈玉凝放柔了声音道:“我听闻少爷会些功夫,不如我们过几招,少爷若是赢了,我便什么都听你的。”
傅建远寻思着你这不是自不量力吗,虽说自己也不会什么真正的功夫,但是比一个弱女子还不是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的事,连连应道:
“好啊,你先来,我让着你。”
沈玉凝可不想陪他玩,她还有正事要做。一招两下就把傅建远制服,让他恍恍惚惚地躺在床上。可傅建远偏偏要喊,沈玉凝怕他引来人,只得用一块布堵上他的嘴。
许是刚才手软了,她刚塞上布,傅建远的下半身竟然可以活动了。他用尽力气把沈玉凝踹倒在地上,腿一蹬,整个人就压在了她身上。
沈玉凝赶忙反抗,可傅建远刚喝完酒,酒劲儿正上头,不知轻重地一拳捶在沈玉凝胸口上,沈玉凝顿觉一阵腥甜涌上喉咙,她强压疼痛,在傅建远要撕她衣服的时候,拔下头上一根簪子,刺入了他的脖颈。
傅建远捂着脖子缓缓倒下,沈玉凝拔下簪子,他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沈玉凝转身扶住墙,定了定神,把安珣拉出来,小心翼翼地把他从窗口放下去,自己也跳了出去。她回头看了看傅建远,一咬牙,推到了屋内的烛台。
火势瞬间蔓延开来,她来不及等待大火吞噬一切,将安珣的手搭在自己脖子上,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可大门紧紧关着,即便门房老头睡得很死不会发现他们,他们也没法从大门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翻墙。她看了看安珣,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