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画受力分析图了。
草。
年幼的顾烨星偏过脑袋,满脸绯红。
她俯下脑袋开始兢兢业业地写题,字迹娟秀,全是少女的羞赧与心事。
纪满却很蛮横,一把夺过她的本子。
“纪,满。”他指着草稿本上的名字,挑着眉,眼神亮亮的。
“这么笨的,以为写我名字就能拿满分了?”
“……”
那时的他,总觉得她笨。
这点细微的心思好像玩笑,少女不爱读书,每天整些歪门邪道,他也因此从没挂在心上。
可是,他不知道。
她大概有多少滔天的喜欢和卑微的自尊心。
因为他几句话,她一直不敢表露心迹。
好像一说出来,就什么也没了。
纪满大概也不知道他们后来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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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
林导喊了声卡,场务们开始收拾道具和场景。
林富国理了理帽子,转过脑袋来邀请大家:“今天的戏拍到这儿,晚上还有夜戏,大家先去吃饭吧。”
“没事别喝酒啊。”
“好嘞。”
底下一呼百应,大家纷纷开始收拾东西离开。
“一块吃个饭吧阿星。”司云清拿了杯热水给她。
顾烨星摇了摇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点。
微微颔首笑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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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行驶在奔流不息的城市里,万家灯火大放异色,高楼大厦外自上而下亮着硕大的字幕,猩红色的“我爱A城”显得格外瞩目,街道成了皓光闪耀的银河
车开到了距离A城相对偏远的区,他的车在一幢破旧的单元楼外停下。
单元楼是原先的国企分配房,里面的人家大都彼此认识,楼龄稍高,起码有一个中年人这么年迈,墙外砖红色的渐渐褪去,墙皮也开始起翘。
大黄狗趴在小区外睡觉,几个小孩也在肆意疯跑嬉笑,保安在玩手机,现在的道闸都是自动的,响了声“外来车”,便让他进去了。
这个时间点,似乎还有好几户人家没睡,淡黄色的灯从花色地板外袭来,锈迹斑斑的阳台上全是浪条条的绿萝和君子兰。
纪满熟悉地走进一单元,声控灯不灵敏,喊了几声都不亮。
还好他家住三楼,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到了。
纪满拿出铜色钥匙,开门进去。
电视机正播着新闻联播,房间有些小,但很干净,正中央还挂着一个黑白色的男人遗像。
余晓岚枯黄的脸上夹着一副银色的老花镜,她听觉不好,直到纪满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行踪。
“哎哟,是阿满啊。”余晓岚立刻放下遥控器站起来,“吃饭了没啊,妈妈去给你做。”
边说,她边起身要往厨房里去。
纪满拉住了她,摁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回原位。
“吃了,你别瞎忙了。”
余晓岚点点头,眼角流泻出几缕褶皱,温柔地笑了起来。
“阿满,你今天怎么有心情回来啦。”余晓岚说,“想妈妈了?”
纪满嗯了声,“过两天是爸爸的忌日。”
“……”
余晓岚沉默下来,稀稀疏疏的流泪。
这么多年了,她本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在纪华勇死的那天流干了。
可现实告诉她,无论再过多少年,她都忘不掉这个男人。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她的膝盖总是隐隐约约地犯疼,忍不住哭。
纪满把余晓岚漏在怀里,余晓岚捂着脸,哭出了声。
他的手越攥越紧,血液静静地流淌,却又好像在某一处的管道内遭遇堵塞。
呼吸不畅,连肋骨都在痛。
哭了好一会,余晓岚止住了。
用毛巾擦了擦眼镜重新带上。
她慈祥地摸着纪满的头发,心疼到:“阿满,这些年也是苦了你了。”
“要不是因为我和你爸爸,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当年那个小女孩也不会就这样孤孤单单地离开。”
纪满顿了几秒,十指紧紧地交叉在一块。
他侧过脸,白炽灯光在鼻尖泛着淡淡的白,轮廓分明,唇线绷直。
“没事,我和她又遇到了。”
“啊,这么有缘。”余晓岚说,“那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吗?”
“还没。”纪满抿了抿唇,拖腔带调道,“但应该不会很远。”
“但愿吧,你总是这么有自信。”余晓岚拍拍他的肩膀,“那个小女孩我记得人很好,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纪满嗯了声。
五指插入发隙,风吹散了额前的碎发,他向后捋去,眼底却溜过一丝落寞的光。
他好像。
也没自己想得那么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