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提着暖水壶往厨房去。
鞋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大丫抬头看向天空,盯着漫天的鹅毛大雪出神:
如果这是暖和的棉花就好了。
到了厨房里,大丫把暖水壶放在门口,从墙上挖出的小洞里摸出一盒火柴,顺手从墙边堆着的一堆干草里抓了一把,准备当引燃物。
她动作麻利地生火、烧水。
烟气从厨房小小的窗户里飘出去。
期间,大丫的二娘李翠芬来过一次。
“大丫,别用我的柴火啊!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捡回来的。”
“二娘,我知道。”大丫回头冲李翠芬笑了下,“我用的是自己捡回来的柴火。”
李翠芬的眼睛在柴火堆上扫了好几眼,盯着大丫的眼神像是防贼一样。
她站在厨房门口好一会儿,最后实在冻得不行,又啰啰嗦嗦地警告了大丫好几遍,这才缩着脖子回屋里了。
*
咕嘟嘟——
水开了。
大丫把滚烫的热水舀到暖水壶里,提着暖水壶回屋。
刚走到院子里,大丫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婴儿哭声。
她脸色猛地一变。
是妹妹在哭!
大丫连忙跑起来,刚跑到门口,就听见屋子里男人暴躁凶狠的声音。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老子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两个讨债鬼。”
“他妈的,烦死了!再哭信不信老子掐死你!”
“大丫!大丫!妈的死丫头,让你烧个热水死哪儿去了?快回来让你妹妹闭嘴。”
隔着一扇门,大丫提着暖水壶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她对男人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
但是听着男人的叫喊,她又条件反射地听话,推开门进去。
“爸!”
大丫低着头进屋,把暖水壶放到男人旁边。
男人不耐烦地推了大丫一下:“别在我跟前晃着碍眼,赶紧让你妹妹别哭了,哭得我头疼。”
大丫被推的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她一声不吭,沉默地爬起来,去柜子里找出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淡黄色的面粉,是炒熟的玉米面,不过只剩下大概两三把的量。
大丫从厨房里拿了一个碗和勺子,用热水冲泡玉米面,等温度不烫了,从床上把妹妹抱在怀里,熟练地给她喂吃的。
小婴儿吃到了食物,终于不哭了。
大丫暗中松了一口气。
大丫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男人,他正捧着茶杯喝茶,眯着眼睛,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
爸现在的心情应该很好吧?
大丫心想。
——爸,妈一直在发烧,带妈去诊所看看吧?
大丫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好几次张开了嘴,但是却都没发出声音。
——给妹妹喂完玉米面糊糊就跟爸说。
大丫在心里对自己说。
一小碗玉米糊糊很快就被小婴儿吃完了。
大丫把妹妹小心地放在床上,看向男人,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跳,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爸!”
男人不耐烦地瞥过来一个眼神。
大丫下意识低下头,噤若寒蝉。
不过她又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着的闻淑琴,鼓起勇气:“爸,妈一直、发烧,带妈去、去诊所……”
“去什么诊所?”男人立刻变了脸色,恶狠狠地打断大丫,“一个发烧感冒就要死要活的,我看她就是装的。”
男人突然站起来,走到闻淑琴床前,一把掀了被子:“闻淑琴!你给老子起来!想装病让老子伺候你是吧?门儿都没有!老婆伺候丈夫天经地义,你他娘的给老子起来!”
男人掀了被子不算,还伸手去拉闻淑琴,要把她从床上拖下来。
“爸!!!”
大丫吓坏了,连忙扑过来抱住闻淑琴。
“爸!你快放开妈,妈真的病的很重!”
“滚开!”
男人一脚踹在大丫身上。
大丫瘦弱的小身躯几乎是飞出去的。
咣!
特别响的一声,大丫的脑袋磕在床尾的木板棱角上,瞬间刮下一块皮,鲜血顺着往下流。
鲜血流进眼睛里,大丫下意识眨了下眼睛。
紧接着,眼前就黑了。
大丫软软地歪倒在地上,一张小脸比外面的雪还要白。
男人看见大丫一脸血地倒下去,心里咯噔一下。
*
闻淑琴觉醒异能一直陷入昏迷中。
她模糊地听见婴儿的哭声、男人暴躁的吼声、女孩儿无助的哭声……
身体被拖起来的时候,闻淑琴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一张模糊陌生的男性面孔映入眼帘。
闻淑琴的意识还不清醒。
但是无数次生死危机中锻炼出来的条件反射,让她的手已经扣在了男人的手肘处。
她熟悉人体构造,即便不用眼睛去看,也精准地找到了尺神经根的位置。
尺神经根所在的位置,普遍也被称为麻骨。
闻淑琴的手指狠扣下压,男人突然感觉到手臂一阵酸、麻、痛,“啊”地惨叫了一声,五指无力地松开了闻淑琴。
闻淑琴只清醒了很短暂的时间。
她大半个身体都摔在床外,缓缓往地上滑落。
大丫在这时又睁开了眼睛。
头很晕,还很疼,很疼!
大丫看见闻淑琴往地上掉:“妈!”
她连忙挣扎起来,抱住闻淑琴的上身,用肩膀顶着,用尽全身力气把闻淑琴推回了床上。
男人看见大丫醒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这死丫头,装死骗你老子是吧?”
伸手下意识想去打大丫的头,但是看见她脑门和满脸的血,动作硬生生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