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两年不见,但秦蔓此刻依然可以百分百地确定,那就是他。
他似乎又高了很多,皮肤不再像之前那样白皙,稍稍黑了一些,此时穿着半袖,露出的手臂修长,隐约可见带着少年气的肌肉线条,健康而有力量。
他没停留,也没回头。
秦蔓当然不会自以为是地叫住他叙旧。
认出他的那一刻,先是错愕,然后心湖荡起惊喜的热浪,但随着他的“路过”,早就自觉地慢慢凉下来,重新平静无波。
四个男生渐行渐远。
秦蔓意识到,他其实也变了好多,之前的独行者,现在似乎不缺朋友。另外三个男生围在他身边,你一言我一语,他似乎也很是习惯,甚至亲昵地抬手去撞另一人的肩。
秦蔓自嘲地笑了一声。
不告而别的老同学——秦蔓已经不敢用“朋友”这个词,一边若无其事地在重逢时“好心”提醒,一边却又装作素昧平生。
她不知道是该说他没良心,还是该反思自己的惹人嫌。
如果是他没良心,又为什么会多此一举地来到她身边,来帮助她这个只是同窗过几个月的同学?
要是放在两年前,她绝对会因为这样的特殊对待而满心怦然,但是现在,秦蔓自认为不是自作多情的人,既然讨他嫌,何必自作茧。
秦蔓站在原地,看他们几个走远,面无表情地把书包从背后扯到身前。
果然,侧边的拉链已经被重力扯开了一个小口,露出了里面塞着的苹果,稍稍一个用力,就可能洒得满地都是。
不知道周围有多少人注意到了,但好在发现及时,还没酿成社死的后果,秦蔓有些困窘地把书包抱在胸前。
虽然徐青澍假惺惺又没良心,但也算帮了她。
*
四个男生很快走到了前面,虽然徐青澍提醒的声音很小,但他向来和人保持距离,突然在马路上去贴近一个女生的动作可不小。
李沅君一开始走在最左边,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到徐青澍动作之后,立马窜到了徐青澍旁边,一脸玩味:“呦,熟人?”
“不熟。”
徐青澍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脸。
“得了吧你?不熟你凑人家小姑娘旁边干啥?”
杜山川听到这边的对话,后知后觉地停下滔滔不绝的嘴:“啊?什么?怎么了怎么了?”
李沅君无语地看他一眼:“说你没心眼,你还不信,徐哥刚往一小姑娘旁边凑呢。”
“卧槽真的假的?我怎么没看见?”
杜山川频频回头,只看见清一色拉着行李的学生,哪有什么漂亮小姑娘。
李沅君随着他的动作也侧了个头,目光很快锁定,路边正站着整理书包的那个姑娘,格外素雅白净,没有头饰首饰,清泠泠的一个素颜小美女。
李沅君不解,这小美女清纯是清纯,但是沉着一张小脸,完全没有被大帅哥搭讪之后的雀跃。
右边沉默的人突然出声。
“别你妈看了,我刚扔瓶子不小心碰到的。”
听徐青澍真的开始烦了,杜山川和李沅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闭了嘴,揭过这一篇。
直到进了宿舍楼,杜山川还是没忍住,看着前面徐青澍高挑的背影,小声找李沅君交头接耳:“指不定是你看错了吧,在八中也没见他对哪个小姑娘感兴趣……”
李沅君懒得再理他:“嗯嗯我看错了。”
这呆瓜也不想想,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徐青澍在大路上那样投瓶子?
*
秦蔓抱着书包、拉着行李往前走,走得比刚刚慢了不少。
她想过会在一中遇见他,但没想过这相遇来得这样快。
虽然一中是C市最好的高中,甚至在全国都有名。但是秦蔓在今天之前,什么都不敢设想,因为不确定性太大太大了。
他转去了哪个学校,以后会不会出国,会不会去学艺术,会不会去读私立?
富贵人家的选择有千千万万,相差一步就谬以千里,如同相交线,相遇一瞬,此后往往会越走越远。
这个想法,在他从九中离开之后,秦蔓就意识到了。
毕竟,她终于看明白,之前她自以为的“相对熟悉”实在是错得离谱。她从不知道他的理想,不知道他的志向,不知道他的爱好,甚至不知道他转学去的中学是哪一所。
他们的认识太浅太浅了。
浅到轻轻一碰就断了联系,浅到他走以后,除非他主动出现,否则秦蔓再也再也找不到他的行踪。
但世上的巧合就是这样奇妙。
她终于还是在一中遇见了他。
刚刚的相遇快得就像是在梦里,秦蔓忽然之间,有些怀疑自己,那真的是他吗?
多似曾相识的事啊,巧合得好像是刻意排练过。
两年半以前,那个刚过完元宵节,操场满是积雪的开学日早上,他也曾在校门口的栅栏旁这样点出她的尴尬,而今仿佛昨日再现。
秦蔓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能记得这个细枝末节的小事,就好像没有他的那段时光才是梦一样。
刚刚擦肩而过时的隐秘私语,因为太过仓促而简短,让她听不出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和两年前一样,带着他一贯的揶揄和懒散。
她已经不想再去捉摸那些飘忽如风的东西了。
秦蔓在最初的错愕、心乱和失望之后,最终平静地接受了和他再次同校的事实。
终于到了宿舍楼下。
她抬头看着6层高的美式公寓楼,一中这样大,能像今天这样遇见他,或许已经花光了他们俩之间,在这个学校里所有的缘分。
*
秦蔓进了宿舍楼之后,在楼层内转了半天才找到房间。她发现,自己的宿舍恰好分到了拐角处,并不是四人间,而是两人间。
推开门,舍友已经到了,是个留着波波头的小巧女生。两人互相自我介绍后聊了聊各自的初中。
室友叫景思佳,初中是七中,一个比九中稍稍好了一些,但也远远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