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春末,秦蔓给大洋彼岸的徐青澍发消息,告诉他,这个月已经开始一轮复习了。
彼时那边正是深夜,徐青澍在半小时之后问她,期中考得好不好。
秦蔓搁下手里的笔,有些意外。
他大忙人,还关心她的成绩?
或许是觉得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大学霸亲自教过的学生,多少还是会在意后续发展的。
秦蔓抽出文件夹里的成绩单,拍给他。
这次的成绩,还是很有底气拿出来的。
2012年初春,徐青澍第一次不告而别后的那场滑铁卢让秦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好在这次她情绪稳定,反而在徐青澍走后,一举突破新高。
当然,秦蔓不否认,徐青澍还在一中的那会儿,他的免费“辅导”让她养成了及时查漏补缺的好习惯,之前一年多没学明白的,都一鼓作气啃下来了,期中的时候,三年内容一起考,秦蔓才出奇地占优势,冲上了年级第三。
高中最忌讳盲目地闭着眼学习,而她是幸运的。
等对面回复的功夫,秦蔓点开他的头像,是一艘停泊在海边的船,黑白的,远处的海平面一丝天光乍破。
在秦蔓端详着手机屏幕上方寸之间的那片海时,徐青澍正站在公寓落地窗前,俯瞰着灯火通明的街和远处黑沉的海面。
消息弹出来,他双手放大那张来自大洋彼岸的图片,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几行的秦蔓,眼神柔和了些。
他一直都知道,她不会输。
没开灯的公寓里一片漆黑,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亮光,徐青澍从旁边的玻璃小几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给秦蔓回消息。
-X:出去可以说是我的学生。
秦蔓能想象到他说这话时眼眸里的云淡风轻和语气的懒散,兀自翘起了嘴角。
他不出口讽刺就已经是对她的赞扬了。
秦蔓回复他一张小猫无语的表情包,然后把最近的联考卷子和专题复习资料按学科分门别类,打包发给他。
看着整理好的压缩包传过来,徐青澍犹豫了一下。
其实这些东西,对他来说确实用处不大。
屏幕上又弹出来一句“如果还需要其他的,我可以去找给你”,徐青澍顿了顿,把手机搁在一旁,老老实实地打开笔记本接收文件。
-X:先这些吧。
-秦蔓:小心等你回来,考试屈居我之下。
徐青澍一愣,继而唇角勾起。
她自己或许都没意识到,现在已经能自然地开这样的玩笑了吧。
-X:嗯,我期待
秦蔓这时往上看到自己刚刚发出的消息,也意外了一下,有些后悔,怎么就飘飘然地说了这样大言不惭的话……
但他已经回复了,不好再撤回。
秦蔓轻轻咬了下嘴唇,纠结半天发了一个小企鹅喝茶的表情包,略过了这个话题。
徐青澍搁下手机,保存好她整理的资料,顺便处理了几封邮件。
无边夜色里,玻璃小几上的手机屏幕没有熄屏,壁纸中,秦蔓拍的他坐在高脚凳上弹着吉他,被阳光偏爱。
*
整个2015年,秦蔓都和他保持着不多不少的联系。
在社交平台,秦蔓能看到他的足迹,因为徐青澍每去一个地方,会习惯性发一张照片。
一年以来,从金门大桥到黄石公园,从大都会博物馆到拉斯维加斯大道,秦蔓每一张都存了下来。
那些波澜壮阔或繁华绮丽的照片中,往往看不见他的身影,甚至有些景观的名字,秦蔓都要靠识图来搜索。
偶尔他会拍人迹罕至的荒漠、公路上独自旅行的年轻人、某只偶然遇到的小动物,这时候就连互联网都无法给出她答案——秦蔓无从得知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每当这时,秦蔓就觉得他们之间的连结前所未有地虚弱,不用扯都摇摇欲坠,几欲绷断。
他是自由的鹰,不再是九中那个受了伤、离了群的雏鹰,而是羽翼见丰,已然飞往独属于他的蓝天的鹰。
听林晏说,徐青澍在M国的学校里课业满绩,在KrisChen的项目里颇受赏识,暑假关于人类学和社会学的课题获得了当地媒体的报道,摄影作品也越发成熟,集成了集子。
他在大洋彼岸的光,依然能照到和他有交集的每一个人身上。
秦蔓每次听着那些关于他的消息,既为他高兴,又在心底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和隐约的哀伤。
以至于每次放月假,秦蔓都有些发愁,那种因为差距太大而相形见绌、无法在面对他时从容对话的愁。
但当她硬着头皮告诉他复习进度,硬着头皮在自己一地鸡毛的生活里,挑出来最值得说上一嘴的学业成绩,和他汇报几句时,都能收到回复。
徐青澍和以前一样,看她掉出了年级前十,不咸不淡地嘲讽一两句,然后把她做错的题用三种方法解一遍,来彰显自己实力一如当年。
他甚至还会主动围绕着课程和高考、围绕着一中和老师,问她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秦蔓一一作答。
这时的徐青澍,瞬间变得触手可及,仿佛明天依然会踏上五楼的小平台,给她讲一道压轴数学题。
秦蔓抱着那一方小小的屏幕想,更新动态的他和同学口中的他,属于全世界。
在她聊天窗口里的这个他,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绮梦。
*
一轮复习过后是二轮,作为省重点,一中从进入复习开始就越发残酷,要想保持在前几十名,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
在无数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竞争者里,有人家里就是双语环境,有人竞赛成绩加分颇多,有人提前自学大学知识,解题方法对普通高中生来说降维打击。
秦蔓在这样无穷无尽的你追我赶中,努力循着最开始的动力,凭心里的那股劲儿死死绷着,硬是保持在了年级前二十。
经过之前的几次谈话,李金兰不再管他们怎么学、怎么想,只要每次考试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