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娘子微微垂着眼,并没有露出急切之色。俗话说,相由心生,江荠心中已微微点头。
“曹娘子既然为夫家不容,为何不投奔回娘家,反而流落在外?”江荠突然发问。
这话有些不客气,但江荠想弄清楚对方的真切情形,光凭曹算盘的几句话总有些不安稳,她雇佣的仆妇日后大概会同她们生活许久,若对方于家事上不清,很可能会给江荠二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曹娘子许是为生活所迫,听到问话,眉毛都没动丝毫,而是语调平和地说:“家里是后母,幼时便嫌我吃得多,嫁人后便不来往了。”
江荠听罢一挑眉,继续咄咄逼人:“若是日后发达,你小叔一家找上门来再续旧情,又该如何?”
“只当几条恶犬乞食,用棍棒打出去。”曹娘子终于抬眼,双目灼灼。
江荠嘴角勾起,朝张琬看去,她点点头,如此,两人便雇佣了曹娘子。
因这座宅子除了主屋的两间卧房外,并没有其他住处,只好让曹娘子夜里先在厅堂中歇息,而厨房旁边离院墙还有五步上下的空地,原应是做牲口棚的地方,江荠与曹算盘商量一番后,决议在此处再盖一座偏房,今后给曹娘子住,日后房屋一墙之隔便是外街,夜里外头有什么异动也可立刻知晓。
看着曹算盘信誓旦旦作保,定会快快寻人建房子的模样,江荠到底没有提醒他前头说的,屋主不许改变房屋结构的要求,果然这算盘就是在胡诌。
一番商谈后,江荠又与曹娘子立了契,这也需得到府衙备案,曹算盘今日做了一单已是无事,便自告奋勇跑这一趟。虽契书还未到手,曹娘子已很有眼力见地帮着主人家安置家什,因四处已扫洒过,所余活计不过把新买的东西归置,江荠便由得她表现。
从今晨起两人便不得安歇,这会终于被张琬寻着机会。她看了看,曹娘子正在厨房中忙活,没注意到这边,拉过江荠进了东侧她的房间,小声问:“我仔细想了想,阿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妥才突然决议要从观中出来?”还没待江荠回答,便笃定道:“既然已打算投奔女道士观,按阿姐的性子,肯定早就打听好内里情况,又怎会匆匆离开。”
江荠眼神一暗,知道再瞒不过她,“我原以为燕国公主不过女子之身,离壬午之乱也过去多年,自然不会被人惦记。”
又是“壬午之乱”,张琬听得双手不由握紧,心也揪了起来。
“今晨你还未醒时,我听到院墙外叫卖的声音,那声音七年前那夜我也听过,深入骨髓,必不能忘。”
“燕国身边仍不得安生,我们不能被牵连进去。”江荠抬眼,声音沉沉。这的确是她料事不周,她的确想见燕国长公主一面,只没想到七年过去,那人依旧对燕国防备至深。她与张琬两只误入的蜉蝣,贸然行事,只怕是自寻取死之道。
“如今我们急急搬了出来,想来幕后之人也不会与我们两个女子计较。”江荠怕张琬担忧,便安慰道。
“可我们毕竟也是‘十八士’的后人,出宫后便与燕国有了牵扯,难免不会被人多想,更遑论那块鸾令。”张琬仍旧不放心,神色紧绷地发问。
“阿姐为何接了鸾令?”
“阿姐出宫当真只是厌倦了宫内争斗,想过些清闲日子吗?”
江荠双目一凝,呼吸之间便笑了起来。
“我想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燕国都隐居自囚,鸾令这等死物又能做什么大用!”
“即便是‘十八士’,七年过去,又有几个人还记得。”
“我之所以出宫,不过是当年答应了母亲要把姓氏延续下去,让江家香火不至于断绝。”
“元日家祭,祖辈也有个后人摆饭供奉。”
这话一出,张琬满心的质问都断绝,眼中瞬间盈满水光。宫中禁私祭,而皇后所在的福延殿管教更甚。
整整七年,张家无人来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