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伶一诧,对上银杏妖笃定的表情,便明白大妖也是清楚黄果儿血煞缠身的结局,便回道: “已经死了。” 银杏妖表情平静,并不意外这个结局,但她的面上还是有了几分悲伤,摇头叹息道: “她之前救我,便说没几日活了,没想到还是没抵过这个命运。我后来被她托付,去治了她的情郎,那也是一个命苦的,哀默心死,不过就是比死人多了半口气,村里人都给他弄了白幡。” 桑伶心里一紧,立即关切道: “刘堇青死了?!” “没有。” 银杏摇摇头,一双昏黄苍老的眼眸中跳动着几抹得意: “幸亏我赶得及时,一顿忽悠下,那帮村民居然信了我真是那修士神医,几番配合下已是将那苦情郎救起。黄栀村的村民还对我感恩戴德,说要给我这个妖怪竖长生牌位呢!可惜,黄果儿那棵黄栀子树早就被村民烧了干净,再难重新聚灵了。” “烧了?!” 桑伶简直难以置信,对上银杏妖那含讽的眼神时,已经反应了过来,顿时气愤起来: “黄果儿沾染血煞本就是为了黄栀村,他们有何脸面来烧了她的树!” 一番气急之下,不料牵动了伤势,猛然引起一阵咳嗽,久久都停不下来。 苏落马上丢开了碗,抬手给她拍背顺气,一双眼冰冷警告地盯向了银杏妖。 得了示意,银杏妖面上一笑,迅速开口宽慰道: “你别气啊,小孩子家家的哪里需要掺和进这些。你放心,他们要给我竖的长生牌位我已经悄悄换成了黄果儿的,就让那些村民日日夜夜报恩赎罪吧。哦,对了,还有那刘堇青的旧疾也好了,之前会夭损的旧疾,这回也让我医好了,他肯定能长命百岁了!” “咳咳……真的吗?” 闻言,桑伶心绪好转许多,回转了半口气后,已是渐渐平息那阵咳嗽。 苏落又重新取了新碗,盛好了食物,挖起一勺喂到了桑伶唇边,低声劝道: “继续喝吧,黄栀村的事情已经了结,不要去费心力去管了。如今,你的当务之急是要养好了伤,知道吗?” 桑伶笑了笑,面容苍白却是轻松不少,她喝了一口面前那勺滋养的汤,不再多言。 喝完汤,又吃完药,苏落起身离开去收拾碗具,像是颗陀螺般在桑伶身边转个不停。 银杏妖持着一双看透世间百态的通透眼神,摸到了桑伶身边,小声道: “你也是厉害的,一个两个都对你痴心不改啊。” 桑伶摇头失笑,不以为意道: “你眼花看错而已。” 她的心中十分清楚,银杏妖所指的是谢寒舟和苏落,不过一个是左右为难,一个隐瞒颇多,何来的痴心不改? 银杏妖清楚看见,数步之外的苏落的动作明显一顿,显然他听见了桑伶刚才的回答。 她的心中悠悠一叹,还未开口,就听桑伶下一句吐出了一个名字。 “留留是谁?” 银杏妖慌忙抬眼,正对上了一双带笑的眸子。对面桑伶见她反应如此之大,已是明白了这个名字对于银杏妖的意义,主动示好道: “你别担心,只不过是你昏迷前说的,我正巧听见。” 银杏妖见她眼中并无恶意,稳住了心神,片刻后,眼神恍惚带暖,已是掉进了回忆之中: “留留是一个小女孩的名字,她是一个对我有着不一样意义的人。” …… 数月前。 “这九层塔出事,死了许多大妖,这天道宗不会又要出洞,出来抓我们去吧。啧啧啧,还真是麻烦,接下来又要当一回缩头乌龟了。” 从牵丝城听了不少消息后,银杏妖没有继续在牵丝城停留。直接奔逃数百里,一口气钻进了泽州更南部的山林里。 眼前脚下,都是碧水蓝天,处处都是好风景。 银杏妖却是没有一刻停留,接连走过几处荒僻偏远的村庄后,一头扎进了更深处的老林之中,才渐渐放慢了脚步。 眼前都是高耸繁密的密林,连着林中所产的山珍野货都极为少缺,明显已经是山穷水尽之处。 银杏妖却像是捡了大便宜般决定停留下来,只不过这个主意,在她四处寻找住所,路过一条小路时,忽然变了。 “也是造孽,这个好娃娃咋被丢到了这里?” 小路尽头,是一个穿着完整棉衣、头发整齐的小女孩,她的头上是一块高悬突出的巨石,遮去了不少灼热的日光,但她还是乖巧地撑着伞,坐在一个大石头上。 银杏妖不过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孩双目失明,还被家人丢弃。 视线在女孩那还算厚实的衣服和脚边一小袋馒头上一扫而过,银杏妖转身就走。 这户丢孩子的人家还算良心,愿意给女孩一身御寒的衣服和食物。只不过,此处都是穷山恶水,就算侥幸能安全无虞几天,等着手边的食物吃完,女孩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银杏妖只觉嘲讽,这户人家对于小女孩这点多余的善心,此时就变成了一种缓慢的凌迟,宛如钝刀子杀人般让人难以快活。 还未走出几步,突觉变天,倾盆大雨一下子就浇了满头。 银杏妖抱头遮雨,慌乱嚷道: “麻烦麻烦,怎么突然下雨了!” 双手抱头,转过一个圈,扫过一圈环境,都是光秃秃的林子,没有半分可以挡雨的地方。银杏妖无奈,只能又折返跑到了一处巨石之下躲雨。 巨石下,小女孩还是安静坐着,她坐的位置极好,又有石头可以歇脚,连头顶原本凌乱洒进石下的雨丝也被油纸伞全遮了去,没有湿到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