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更加模糊,手指一缩,感觉到了柔软的织物从指缝里溜了下去。 是……是一床上好的纯棉软被。 不是九层塔,也不是监牢,她被带到了哪里? 周身都微微晃动,分不清是她头晕,还是地在摇,她只觉得头越发晕眩,转瞬又没了意识。 船舱内一角,一袭华服之人衣袖移动,在旁边矮几上又倒了一杯酒,仰头倒进了口中,辛辣的酒水一路刺进肚腹,炸出了更多的清醒。晓月星辰的眼眸里,清晰印着对面床榻上人的轮廓,久久不动。 床榻旁搁着一只白玉瓶,瓶口斜插一枝海棠花,正在静谧的夜色中释放带着迷幻之力的花香。 白玉海棠,浅香进梦,浓郁造梦。 此时,花香已经接近极致。 很快,桑伶就感觉一种更深的寒气从骨子里钻出,半梦半醒间她只感觉周身轻飘飘,像是成了阿飘,正从身体里钻出,轻晃晃地飘到了半空。 周围是一条漆黑的小路,十分难走。四周死寂一片,大大小小的土包,像是来到了坟地。 桑伶:??? “真嘎啦?” 声音出口像是道气音,耳朵都听不到回响。 桑伶更觉奇怪,又接连说了几句话,才发现真的如此。 她被迫接受这个新的设定,然后走,欧不,是飘了一圈,才发现自己根本走不出去,周围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致,看不出任何变化。 “原来死后,是这个样子?” 她一时间有些好奇,四处摸摸看看,却发现镜花水月般什么都摸不到,伸手过去一捏一个空。倒很是符合记忆中,电视剧里面讲过幽魂的状态。 她玩得开心,倒没有多少猝死的悲伤,只是脑子里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涌动,提醒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本来还尝试想了几次,只是都想不起来,便彻底放弃,安心躺平。 很快,花香被催动下变得更加浓郁。 桑伶很快想到了一件该料理的事情,她看向了心口位置。 “溯洄之镜,我都死了,该将你交给谁好呢?” 溯洄之镜没有半分回应,似乎还在因为低镜能正在沉睡。 桑伶自顾自地往下说,身子轻飘飘的,舒服得像是晃在了水中。 “我周围也没什么亲近的妖族,乐散真人是修士不能给,大毛阿染修为太低,心性也不行,给了也守不住……他们都不行啊。” 脑子里悠悠转过许多记忆,最后定格在了一人脸上,桑伶抚掌一笑: “那就交给苏落吧,他心性强大,就算修为不高但是也属妖族,溯洄之镜的镜能反哺定能让他变得强大。” 说着,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催促着。 桑伶直接抬手覆在心口之上,体内溯洄之镜被催动准备脱离。 体力继续流逝,心口开始钝痛起来,黄铜色的晕光却像是烛火般悠悠亮了起来,并不刺眼的光线,慢慢照亮了一小方的天地。 她犹然不觉身体的沉重感和逐渐浮出的死气,加大了抽溯洄之镜的气力,瞬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可镜身却慢慢从心口浮现出来,有了一个清晰的镜身模样。而下一秒,轮廓却是越来越清晰…… 沉寂的夜空乌云流动,大团大团的云朵将月亮遮盖住,大地都笼罩着一层暗色。 无数人马在大街小巷急促奔过,搜捕着九层塔逃犯。过往商队商船都被一一搜捕查验,绝不放过。 河道上拥挤的船都贴在了一起,周围小贩撑着乌篷船,不敢多看出城河道上成群拿着武器的弟子,只等宗门世家弟子将巴掌大的船舱搜索完毕,才能出城。 两三个相熟的正在排队,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掀了地皮,抽干河水都要将人搜出来啊,到底是干了什么,这般厉害?” “听说是劫了九层塔,救出了妖族。” “那天动静闹得很大,我表弟就在叶家弟子里面打工,听说啊,那天叶家和天道宗死了不少,最后还是被那人跑了。” “这么厉害?!” 一阵抽气声响起,显然周围人都在偷听。 泽州世家林立,凡人们倒是在这些竞争中多了几分底层人士的自由,比之天道宗一家之言霸权主义的东州,言谈大胆许多。 这几个小贩听到了周围人都在听,根本不在意,更大了点声音继续向下讲。 “这妖族,世家这么多年喊打喊杀的,大家伙都习惯了,只是这突然冒出来救妖的倒是稀奇。” “是啊,这么大的架势,也不知道逃去了哪里。” 水面悠悠,揉碎了月光。 船舱里,桑伶还在沉睡,溯洄之镜的轮廓已经浮现在心口,略薄的布料下,清晰透出黄铜色的晕光。 脚步声慢慢响起,帘子一动,“窸窣”,帘子被勾在了两边。来人坐在床榻边,眉眼沉沉看着榻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