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海的另一头,泽南。 泽州从古至今便有一田二水七分山的说法,其中一田二水在泽北,七分山则在泽南。因此泽北经济发达,人口众多,因此泽北多世家。泽南较为贫穷,人烟稀少,世家极少。 因此,谢寒舟抱着人一路过来,没有被世家发现。他知道身后没有追兵,却还是一刻不歇直接奔进了最深的密林,然后停在了一处溪涧旁。 他取出一张软塌,将桑伶小心安置好后,才拿出了通讯玉佩。 “傲薇真人,我到了。” “我马上就到,陆朝颜找人找得厉害,你要提前布置好,才能确保此事无虞。” 对方声音淡定,却带着几分见证世事的沧桑。 谢寒舟收了通讯玉佩,垂目看着榻上之人。不知为何,她伤势明明好了许多。却还处在昏迷之中,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林中风向不定,忽然刮起一缕寒风过来。他抬手一挡,给桑伶挡去了风。忽然一片花瓣从袖中被吹起,带到了面前。 谢寒舟看着这瓣艳丽得不似现在季节盛开的花瓣,抬手接住,却是发现了不对。 忽然,他眼睛一顿,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的山林。无数只夜鸟被惊飞,惊慌失措。 此时,正有无数人马从林中穿梭而过,直奔此地。 陆朝颜捏紧了手中的剑,已是看到了一条溪流。流水潺潺,幽深静谧。旁边大树三人合抱的树身后,有一角软榻正安静放在那里。 她眼睛一亮,抬手一挥,周围弟子立即令声静止。 她缓步靠近,嘴角的笑却是越来越冷,像是条看见猎物的毒蛇,准备狩猎。 灵剑上灵光浮动,下一秒忽然涨到最大,直冲软塌上高高隆起的寝被。 “轰——!” 无数棉花被炸开,却没有丝毫血腥味。 陆朝颜发觉不对,脚下一点就要逃离,忽然四周嗡的一声鸣响,紧接着就是强大的灵压紧缚而来禁锢周身,法阵触及猎物落网,无数金线密密麻麻如蛛丝般绞了上来,蛛丝脆弱,金线却是坚韧如刀剑,略一碰触肌肤便是伤口。 陆朝颜只觉得丹田剧痛,无数血口子割出。而随着她反抗得厉害,那灵线绞杀得也越是厉害,几乎割进了骨缝里,与当年傀儡桑伶身陷封家镇压阵法如出一辙。 顿时一片血雾散出,留下了一地的鲜血。 不远处的天道宗弟子却只看见陆朝颜去了溪涧,就再也看不见身影。 想到玄诚子对这个高徒的看重,众人惊慌失措地开始寻找,却发现根本没有陆朝颜的任何线索。丝毫没有察觉,陆朝颜已经被法阵拉向另一个空间,用上了封家镇压阵法的改良版。 傲薇真人临风而立,冷眼旁观着水镜里陆朝颜的惨状。 “你还真是好手段,上次从禁忌之地回来,你便在宗门闭关修炼。后来出了一趟远门后,便一直下山历练,行踪不定。没想到手中却有了这么厉害的阵法,还用在了陆朝颜的身上。” 谢寒舟只关心怀中之人,将人好生放在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倚靠着树身。他从不喜外物享受,那储物袋里的软塌是为了阿伶准备,现在为了调虎离山,只能舍弃,如今算是委屈。 傲薇真人没眼看这冰山黏糊糊的样子,去看不远处的巨石。 这块石头上刻无数晦涩符纹,是传送大阵。 这是几百年前,大陆上惯用的通行方式,比御剑更节省灵力,比其他牛马代步的方法更快。只不过需要的灵石却是很多,渐渐地就被能用灵力驱动的商船取代,传送大阵就此废弃,不过不代表这法阵不能用。 毕竟,几百年前,林伶就被她指导用了一次。 她看着桑伶那开始细颤起来的眼睫,掀唇一笑,有了点不怀好意。 “我徒弟要醒了,你该走了。” “……多谢。” 谢寒舟静默片刻,将手心里的脑袋慢慢挪出靠在了树上,终究是起身离开。 等到桑伶睁眼,就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师父,傲薇真人。 “醒了?” 对方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不远不近地站在一旁。 “师父。” 桑伶慢慢起身,发现身上的伤势都好得差不多,只是溯洄之镜还在休眠功能中,没有回应。 她怔了一瞬,眼下一时还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去面对曾经的师父。自她当年拜入天道宗后,这个师父就好像是个摆设,平日里对她十分平平,除了几百年前的那次……只是这个时候出现,难道从九层塔救出自己的人就是她? 傲薇真人也不关心她的反应,只指了指不远处的巨石道: “还记得这个传送阵吗?当年,你与谢寒舟私逃到此,我便传讯过你,可以用这个传送大阵逃跑。” 久远的记忆被翻动,桑伶眉眼只闪动一瞬,便彻底隐下,没露出分毫在意之色。 “多谢师父提醒。” 傲薇真人见她心性比之以往那般已是强大了无数,嘴角一勾,多了点兴味。 “你当年对寒舟一往情深,没想到造化弄人,现在也好,他一人独自放逐,你又不是天道宗的弟子,不用受宗门掣肘。可以随心所欲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你和寒舟倒是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谢寒舟三个字在耳边不断响起,缠绕住久远的记忆从心弦浮出。每时每刻都在尝试波动,想要让她慌乱。 桑伶猜到傲薇真人的恶趣味,没想惯着。“在九层塔救出我的是师父你吗?” 傲薇真人修为不算强大,又有天道宗,按照常理来说,做出这件事的不可能是她。 傲薇真人哈哈一笑,满怀欣慰的样子,倒是一扫从前的冷淡,有了几分蔷薇般的艳丽,隐约可以瞧见年轻时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