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张着黑色枣核的瞳仁,与影山茂夫对视。随后偏过头,任影山茂夫怎么探脑袋看它都不理他。
菊地绮良说:“拜托你,快点爱我,快点长大吧。”
她的半张脸藏在粉红色的毛衣下,只略略露出一点点缀红晕的两颊。一会,指头又将毛衣领向下拉,好敞开散热。
“好不好嘛?”是撒娇般的语气。
影山茂夫认为她又开始说奇怪的话了,明明猫又听不懂。
“好不好?”语调变重。
影山茂夫不免好奇地注意着猫的反应。
结果菊地绮良对他威胁说:“不说话我就携毛衣而逃了。”
原来奇怪的话是对自己说的……影山茂夫赧然。
他腼腆地拒绝道:“我并不了解……”是喊同姓的影山还是名字呢,前者感觉很别扭,后者有些难为情。
“小良。”她说。
“小良,从一开始,你就只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影山茂夫从来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偶有的傻瓜行为只是源自于他性格里占比极大的天真。
菊地绮良用力掐住毛衣一角,发白的指尖深陷进去。她的内心不禁抱怨:又是这种烂话,又是不了解他,可人就是连自己都不了解的物种,何况去完全了解别人呢。
心里生闷气,脸上却挂起了装模作样的笑容,她开口问:“好吧,那我可以和茂夫当朋友吗?”
少年顺从且温和地点点头。
既然是朋友了,菊地绮良就问起:“对了,昨天是怎么回事?”前因后果完全没弄懂。
影山茂夫也不知道怎么说,简单解释为他接纳了自己身为超能力者的另一面。
“你们融为一体了?”
“嗯。”
她胡乱飞扬着思绪:也就是外表看起来很乖很纯真的老公其实内里有一半任性妄为、难以驯服的阴暗面。
菊地绮良戳戳脸颊的梨涡处,上下打量面前的黑发少年。
她想说:“其实那样还挺……”性感。
舌尖不自觉舔了一下嘴唇,她改口道:“其实都很有趣啦。”
说话时,菊地绮良身体来回轻微晃动,眼珠也碌碌地转来转去。
影山茂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笑,可能是因为小良明显一副在打坏主意的样子很可爱。
“你是超能力者啊?”她继续问。
他点头。
“哦,”菊地绮良皱着脸突然质问道,“那为什么我们家会要还那么多年的房屋贷款?”还32年!还清那一年老公都58岁了!
还在读中学的影山茂夫:“欸?”这什么跟什么……
见此反应,她也跟着惊讶:“欸欸?”超能力者随随便便去抢个银行不就有钱了吗?反正银行都有保险赔付不会损失,就像著名的3亿日元劫案一样,谁也不会亏损。
菊地绮良强烈地扼腕痛心。
经常面无表情的影山茂夫难得流露出一丝茫然。
这使得菊地绮良更加气愤,非常想要一脚飞踢笨蛋老公。外在的伪装瞬间失控,真实的情绪却令她显得尤为生动。
随后她又自动想通了,“算了,你这个人呀。”
她想,我怎么会不了解他呢,所有人都误解了我。
影山茂夫见菊地绮良面对自己开朗地咧嘴大笑起来。
她又想,就比如幻想小说吧,灵幻新隆想让他记录的一定不是那样的,可能更加“润色”、脱离实际。可是呢,他只认认真真地使用笨蛋一样的字体如实记录了一切。
菊地绮良都能想到他天然的样子如何让灵幻新隆面露窘态无话可说。
“真可爱!”她说着,伸出手给影山茂夫怀中的小猫搔挠下巴痒痒。
影山茂夫赞同,猫小小的弱弱的很需要人的样子确实很可爱。
“你们在做什么?”
声音从一旁传来。
“啊,是律,学生会会议结束了吗?”影山茂夫看向发色同样浓黑的来人。
他们拥有相似的容貌,区别主要在发型和眼眶内瞳仁眼白比例多少。影山茂夫的眼白面积更多,使得气质看起来更偏向阴暗。
影山律应答道:“是的,结束了。”
菊地绮良迟疑地喊出:“律弟弟。”自从他们闹矛盾以后,她就一直有意这样叫他。虽然自己的年龄实际比影山律小好多岁,但他是自己老公的弟弟,那时喊没有问题,现在这样喊更没问题了。
影山律没搭理她,只是呼唤影山茂夫说:“我们回家吧,哥哥。”
“嗯。”
时间也不早了,他告别道:“小良,再见。”说完却没急忙走,这里还有一只没有确定归处的流浪小猫。
菊地绮良想:灵幻新隆和影山律一个比一个可恶。
为了应对食古不化的顽固分子,她不得不绞尽脑汁。
“猫猫和围巾可以先呆在你这里吗?我会很快找到领养人的,拜托了。”歪着头故作讨人喜爱的菊地绮良用黏黏糊糊语调恳求,“猫猫太可怜啦。”
影山茂夫一边摸着藏在衣服口袋里的发夹,一边回复:“可以。”
菊地绮良立刻开心起来,“那下次见!”
开心得不忘手抓摸着围在脖子上的毛衣向影山律展示,神色得意地说:“律弟弟也是,拜拜!”
兄弟俩人慢慢走回家。
影山律虽然看到哥哥受欢迎很高兴但是事情明显很不对劲,不忍心地艰难开口:“哥哥,她在骗你,真的,过几天等你和猫产生感情,她会自己养了,这样就有借口接近你了。”
那个女人可能会让单纯善良的哥哥一个人去公寓里看猫,然后……越联想越恐怖的影山律黑了脸。
影山茂夫想:这就是小良的坏主意啊。接着,他面带纯真说:“可也不能抛弃它了呀。”
“喵——”被围巾温暖包裹的小猫适时叫了一声。
柔弱无害的叫声,让他想到自己所经历的最上幻境,里面就有一只可怜可爱的白色流浪猫。他对自己没能守护它一直心怀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