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踢起另一块小碎石头,扑向前空,落在树荫、墙影与天光的三重交界点。
“你想知道?”
影山茂夫轻轻点头,暗中庆幸恶灵没有增加难度让他猜测。
菊地绮良跟上小石头所在处,脚尖捻动它,身体被薄弱的橙光、暗粉的阴影和赭黄的下午平分成了三半,如梦似幻。风吹动天光微微倾斜,阴影便在她身上浮沉、晃动。
“我知道两个世界,一个世界里我是家庭主妇,一个是上班族,你想听哪个?”
他虽感到疑惑,依然沿顺着对方的思路回复:“两个都想。”
菊地绮良想老公的配合度好高哦,乖成这样,她不免起了一些捉弄的心思。
影山茂夫瞧向恶灵,只见她忽地后退,双眼眯起瞄准目标,起跳——他心惊肉跳地张手接住,却因动作熟练度不够而使对方往下滑,手掌瞬间从对方的臀部滑到脊背处,勾住部分发丝。失策的菊地绮良发觉重心一直在向下流失,只得用力搂住他的脖子,踮脚站立。
她将脸贴在影山茂夫胸口的同时柔声轻唤:“老公——”
震惊成习惯的男大学生:又来。
“第一个世界里,我们结婚了,”菊地绮良发觉他的体温正逐渐上升,“你比我大六岁,我们是在我十九岁的时候认识的。”
热度越来越不对劲了,扣住后颈的双手被汗濡湿,她掀眼一看,影山茂夫已经红到沸腾。
“你对我一见钟情。”菊地绮良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说。
原来如此,影山茂夫在想。
待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时,恶灵冒出惊呼:“怎么这么可爱呀。”
影山茂夫不理解这哪里可爱了,但她这样说,他便也觉得自己可爱。
可爱的人会怎么做?他想低头告诉菊地绮良自己那后知后觉的心情,想像相框包围照片一样缩紧双手裹住她……指腹轻按着脊背皮肤,摩挲;手臂缓缓收紧,挤压。
“好痒。”她只是后仰着笑起来。
影山茂夫低头,情不自禁跟着她后退的轨迹前进。
乌黑的刘海垂落,发梢穿透恶灵的表面,柔软温热的嘴唇冷不丁摩擦到了脸颊,触感冰凉。
菊地绮良略微愣住,“你想亲亲我吗?”不经意间,她放开搂着对方后颈的双手,踮起的脚随之平稳落地。
他不再能触碰到对方,灵体变得外表一样透明、无法接触——恶灵天然的能力。
仅仅只是看起来像活着的菊地绮良就这样脱离了影山茂夫身体形成的包围圈。
影山茂夫陷入不知所措的沉默,内部的黑雾骤然天旋地转,笼罩了心灵,使其四面无援、孤立无依。
“不可以吗?”他问。
“也不是,但是……哎……我没想好该怎么办,上一个世界就处理得很不好呢。”
她皱起脸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滔天怒火在影山茂夫的身体内部里肆意爆炸,外部表面仍少有情绪彰显,他只是呆呆的看着菊地绮良,尽管余烬从快从身体缝隙里喷薄而出。
这时,头顶被寒凉侵袭,她用手一下又一下抚摸那头柔顺的黑发。
愤怒瞬间停止喷涌,他莫名被安抚住,视线顿在唇间时不时冒出的细细牙齿。
尖牙衬托下的唇瓣显得娇嫩异常,那湿软的嘴唇正一张一合:“打工要迟到了,快出发啦。”
昏黄的天花板下,吵闹声、酒气与飞蛾在人们头顶绕来飞去,无人注意,或许它们就是组成热腾腾人间烟火的重要部分。
“干杯——”
他们举起汩汩泡沫的亮黄啤酒杯,轻碰中发出轻盈的玻璃脆响。
同玻璃一般透明的幽灵坐在木桌沿边,摇晃双腿,连带着桌面微微抖动。
醉乎乎的客人忙于吃酒聊天,迟钝的感知没有觉察木桌时不时无缘由的颤抖。
她全然淹没在周围的嘈杂人生中,偶尔偷吃几粒醉倒客人面前的毛豆。
兼职大学生在居酒屋忙碌的间隙,还不忘让恶灵从别人吃饭的木桌下来。
菊地绮良跳下来,跟在影山茂夫身后嘴里振振有词地申辩道:“有什么影响呀,别人又看不见我,就算万一的话,你不是在嘛。”
不管是做人做鬼,她总是很有道理。
天花板上的飞蛾从昏黄中落下,翅膀扑朔磷粉,闯入屋外的黑暗。再一转眼,瑟瑟发抖的街灯下,形似鸡蛋的光晕中,秋风与飞蛾共同起舞。
路过的影子随光源旋转、拉长、变短——最终斜斜移转到身后,被黑暗纳入怀中。
“就这样,我从上一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了。”
缥缈的女声流淌在晚归者打工结束后的回家路上。
影子的主人问:“这个世界呢?”
“等你去调查呀。”她又说。
见影山茂夫不发问了,菊地绮良继续讲述道:“我感觉每次穿越前都很像呢,一直在累积情绪,堆到顶点后,我只要进行开关门的动作,就会穿越了。”
“小良知道吗?最上先生告诉过我,超能力源于情感,灵能力和念动力由感情孕育而生。”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沉思片刻,“我猜是情感扭曲了诅咒的力量,因为是自然的神力,所以能造成穿梭时空这样不可思议的发展。”
菊地绮良只感觉自己被这能力那力量搅得大脑晕头转向,总之完全没听懂。
“可你也能做到。”
影山茂夫不作解释,默认道:“嗯,我的力量非常可怕。”
……
夜晚的影山家,卧室的灯光已然暗下,菊地绮良坐在书桌前发呆。除却发呆她也不知道干什么了,恶灵又不需要像人类需要睡觉以防自身猝死。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被褥中的呼吸逐渐薄弱——他应该睡着了。
“为什么不可以?”本应酣眠的人声穿透棉被。
“什么不可以?”她先是反问,再才迷迷糊糊地回忆起今日发生的事情,“哦,你想亲我啊。”
他把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