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灰尘大。”
兮月回头,看着他俊朗的面孔和只对她一人的温柔,怔然。
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她这二十多年来,唯一一次,出皇城。
在世间最尊贵的帝王銮舆。
她一下,紧紧抱住他,用尽全力。
及笄那年,她带着她那条像是侥幸逃脱的性命,出了困住自己十几年的丞相府。
如今,他就这般带着她,出了原本一辈子都出不来的皇城,不只是有皇宫的皇城,更是有丞相府、有那个春日里囚笼一般飞雲殿的皇城。
有她所有苦难的皇城。
带着她所有的快乐与幸福。
想笑,想开怀地笑。
可眼泪不听话,表情不听话,喉咙也不听话。
她呜咽出声,泪如雨下。
宫御也紧紧抱住她。
感受她哽咽微颤的躯体,亲吻她的鬓发,久久相依。
由北向南,自官道一路向金陵。
一路所过之地,皆是早已全然掌控、政兴人和之处。
该整治的,使臣与前军皆已处理妥当,帝妃二人又不喜过分张扬,故一路肃清通道,住所自有各式各样的皇家别院。
若有臣子相迎,轻易也不得面圣,如真有正事,多是下头专人处理。
宫御每日,更多是处理快马送来的奏章,及带着自个儿的贵妃游山玩水。
车内案上两本泛黄的游记誊抄本,一本为宫御亲笔,一本是兮月亲笔,后者字形与前者三分相像,只更柔美,力道更轻。
他真将每一篇能路过的风景都用御笔金批圈起来,提前数日遣人勘察,再带着她,一处一处登上那些名山大川。
不止赏景,甚至各中典故,他也能头头是道。
山中寺庙,他跟着她一起虔诚上香;湖光山色,饮酒对影成双;旧祠宫殿、故国遗址,也总有各种各样感人肺腑的故事。
若遇险峻之处,他宁愿咬牙背她上去,也不愿她错过风光的每一处美好。
这般走走停停,赏一路人文风景,或说笑、或惊叹,总有数不尽的美好惹人停留。
更有市井百态、繁华荒凉,治下之广、之丰富,只有走出皇宫,走出京城,才得以亲眼看见、亲身感悟。
待远远看到金陵城门,整个人都有种焕然一新之感。
是见过更多场面、更大世界的,新的自己。
只没料到,欲进城门之时,竟被三匹快马拦住。
为首之人单手高高举起,长长、高亢地一声:“报——”
这般场面,途中隔三差五总会有,多是南征前线的战报。
却没有一次,如这般急切,正正拦在车驾之前。
锦衣卫骑马上前,传报之人迅速下马,单膝跪地,将手中卷轴高高举过头顶。
声音高亢洪亮:“启禀陛下,南征大捷,南征大捷——”
锦衣卫亦双手取过战报,一路小跑,送至应宿公公手中,由应宿公公送至陛下面前。
兮月好奇,与他一同看。
一看,确是大捷,敌军溃败,我军深入敌腹,生擒敌首,叫那敌国直接归入我国。
兮月直直笑出了声。
却瞧宫御神情起伏不大,顿时了然。
倾过身子,微嗔:“陛下又是早得了消息?飞鹰传书?怎的都不与我说啊。”
宫御抖抖手中卷轴,笑言:“飞鹰传书只五个字,怕娘子过于好奇,又睡不好觉。”
兮月一听,偃旗息鼓。
睡不好觉不止一次,每逢战报中有什么困难,或是战况焦灼、或是大胜之后俘虏暴动,她总忍不住担忧,想迫切知道后续。
若遇简略的战报,更是如此,哪怕大捷,也忧虑其中艰险,忧虑下一步战策,总有想不完的事。
若真得知这般消息,还只有五个字,那怕不是要在脑海中自个儿把这场仗打一遍。
她撅唇,“好吧。我也不想的嘛。”
说着,笑得眼眸眯起,“说不定是苏大夫调养身子的本事太好了,白天游玩赶路那么累,晚上还那么清醒。”
宫御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凑近低声耳语:“娘子确定?”
兮月耳根一红,偏过头,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