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宋听欢没有和江遇一起回家，理由是月考刚刚结束，老师要补课，不确定几点能放学。
是的，她和江遇撒谎了。
七点半，宋听欢磨磨蹭蹭进了江家别墅。今天是周五，孟书棠有应酬，让她和江遇自己解决晚饭。
宋听欢站在玄关处换鞋，垂着头。
厨房的一侧响起脚步声，宋听欢抬眼望过去，江遇正从厨房出来，手里拎着罐雪碧。他穿着居家的灰色卫衣和黑长裤，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冷肃感。
想到自己那个鲜活的75分，宋听欢收回视线。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宋明诚说这件事。
这次月考，各科老师都要求卷面由家长签字，宋明诚远在陵城，她只能去找孟书棠。但这个成绩，难堪姑且不说，孟书棠如果告诉了宋明诚，宋明诚一定会担心。
宋听欢和宋明诚通过两次电话，虽然宋明诚语气轻松，但是宋听欢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异样。
宋明诚已经很辛苦了，宋听欢不想他再为自己的事情操心。
宋听欢心思沉了一路，粉软的唇抿着，上楼，全程没和江遇说一句话。
江遇站在客厅中央，抿了口饮料，瞥向慢吞吞往楼上走的女孩子，像只没精打采的兔子。
宋听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大半个晚上，依然头绪全无。
时间走到九点半，她下楼去热牛奶。
江遇这会儿正窝在沙发里打游戏，李一亮昨晚又被人血虐，这会儿绑着江遇，誓要重新找回面子。
“爸爸！爸爸！啊啊啊啊——”
耳机里传来李一亮的尖叫：“遇哥，你就是我亲爹！”
江遇懒得搭理李一亮，视线里多出一道蔫巴巴的身影，看也没看他一眼，慢吞吞地往厨房走。
打从今晚回来，这小姑娘就跟丢了魂了一样。
“爸爸？你在干嘛？”李一亮突然出声，江遇瞥了眼屏幕上站在路边发呆的自己，耳机一摘，“有事，你先打。”
李一亮：“？？？狗日的，你给老子回来！”
江遇已经走到厨房门口，看宋听欢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不知道在神游什么，直接就拉开了微波炉。
手里倏地一空，宋听欢转头，不解地看向身旁的江遇。
江遇：“发什么呆？”
宋听欢想说，她没发呆，她只是在想事情，江遇背对着她，已经将牛奶汩汩倒进了玻璃杯，转过身的时候，看她的视线仿佛在说——你有前科。
宋听欢无力辩驳，上一回她的确差一点炸了厨房。
空气缓滞，厨房里寂静无声，只炉腔里亮着微末亮色，映着有序旋转的托盘。
宋听欢有些失神，视线像是落在微波炉上，纤长的眼睫下，眸光却失焦。
江遇：“考试考砸了？”
勤德的月考高中三个年级一起，江遇太熟悉宋听欢脸上这种表情了。
直接被人说“考砸了”，宋听欢还是有点难堪，但也只是点点头，小声嗯了声。
“叮——”
江遇从微波炉里拿出牛奶，“一次考试而已，能说明什么？”
宋听欢沉默。
一次考试的确说明不了什么，现在才高一，未来的两年，她还要经历无数次考试。可是她还是很难过，难过于自己的糟糕。
看着少年清瘦的背影，宋听欢忽然开口，将人叫住。
“江遇，你……”
江遇侧眸，微微挑眉。
宋听欢低下眼，嘴边一圈奶白的胡子，声音还是小小的：“你……能不能帮我签个字？”
*
江遇房间。
宋听欢抱着卷子走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听筒里响着李一亮无赖又哀怨的声音，“不行，反正你得赔我，你要是不赔我，我吃烧烤噎死也不会放过你……”
陪？陪什么？怎么陪？
宋听欢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她不太能想象，李一亮这种一八五的黑高壮，是怎么能这么哭唧唧地和江遇说出这种话。
江遇没搭理，随手翻着微信。
宋听欢真的不是故意要看江遇手机的，只是屏幕上洋洋洒洒一篇小作文，入眼的第一句话就是：江遇，我真的很喜欢你。
宋听欢的眼尾扫过屏幕上方，联系人的备注是：18爱心fsy
18？
他应该不会还给女生编号吧？
李一亮的絮叨还没结束，江遇直接将手机撂在桌上，朝宋听欢伸出手。
宋听欢很难为情地把卷子递过去，江遇展开，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数学卷子，微怔了下，旋即勾起唇角。
他这个笑，落在宋听欢眼中，就十分欠扁。
宋听欢是故意把数学卷子放在最上面的，有这样的“糟粕”在前，后面的看起来就……可能还行。
江遇倒也没说什么，一页页翻过去，在每一张卷子的右上角落下“已阅”两个字，那样子不像是在卷子上签字，像是批改奏折。
宋听欢发现，江遇的字写得很漂亮。
笔走游龙，很有筋骨，一看就是从小练过的。
宋听欢也从小就练字，但更温婉小巧些。
一叠试卷签完，江遇的视线重新落在最上面的数学卷子上，一旁的听筒里，李一亮还在叨叨。
宋听欢没太注意听李一亮说了什么，她紧张地看着江遇。
“不要用这个公式。”江遇忽然开口，低淡的音色，修长的手指点着卷面上的一道解析题。
李一亮：“啥玩意儿？”
江遇：“用等量代换。”
宋听欢没想到江遇会给她讲卷子，这道题今天秦叔侠在课堂上讲的时候，她就没怎么听明白。
现在再去看，照着江遇说的“等量代换”的思路去思考，宋听欢觉得好像一下子就明朗了。
果然，高二生做高一卷子就是降维打击。
听筒里忽然响起一道女声，“江遇，你在家吗？”
宋听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