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真是无名火起,话说,这怎么看都不是会告诉我什么的意思。而且,别说得好像你愿意乖乖被我砍一刀一样。
“你是说内田吗。说实话,我本来以为他会出现在这里。”然后和我苦战一场——因为他们之间密切的关联性,我甚至都做好了被烧成碳粉的觉悟。
“怎么会,我让他随便去哪里和港口的人玩玩了。大体上,和他死想一想就很恶心。”
“……我以为你们是情人呢。”
“是吗?我这么快暴露,也是因为他向太宰治供认了不是吗?他从过去到现在就只会嘴上说说,关键时刻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胆小鬼,不行的不行的。太好笑了。”
有栖像是真的非常嫌恶一样摆了摆手。
……是这样吗?
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我能想的就仅此而已。正因这样,更明显地感觉到了,我们只不过是陌生人。
哪怕或许知悉对方的遭遇,也绝无理解和涉足过对方的人生。一切都是未知。
能够擦肩而过的仅仅有身上共通的气味,在不幸的涡卷中些许的同病相怜。
……已经够了。快点结束吧。
“这么快就不耐烦了吗?……唉,好啦,连五分钟都没有呢。不过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就告诉你吧……我从更早的时候就知道你了。”
“谢谢你。请继续说下去。”
“这么热情真是让人不好意思,不过已经没有了。”她眯起眼睛,如同陶醉一般倾听着远处的什么声音,“要结束了。”
从遥远的地方闪现出火光。
“……是这样呢。”
“——话先说在前头,你不会觉得拆个炸.药就能阻止我了吧?”
啊。果然来了。总算来了。就是这样的桥段。
“如果能那样就最好不过了……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她平静地耸了耸肩,叉开腿。那是有些不合时宜的轻松的姿态。正因挺起腰,某些不应存在的轮廓变得明显起来。
难道说。
“我也想放烟花试试。当然,普通的烟花就没意思了。虽然少了三十公斤是有点可惜。”
“……在身上绑炸.弹就是你放烟花的方式吗?恶趣味。”
可恶。
这里是大厦的最顶层,是天台。与真正的楼层中间还隔着贮水塔,哪怕她在这里引爆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损伤——本该如此。
能让她说出这种话的话。
“……所以,你在这下面放了多少?”
“……嘛,多少呢……我也不是很清楚?足够从这里炸到下面了吧?”
不可想象……普通人不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事情。
虽然在和我正常地对话,但她大概已经疯掉了。就算我在这里杀死她,只要炸.弹还在运行,这栋建筑物依然会成为秋日祭典的盛景。
“你已经疯了啊。”我说。
……怪不得会那么悠闲地和我谈话。是认定不论如何我都无法阻止她吧。
——要怎么做才好?怎么做才能阻止、把损失降到最低?
和迫切思考的我不同,女人并没有得胜的喜悦,只是歪着头,轻轻地表达了肯定。
……那是多么平静的样子。
没有挣扎,没有喜悦,没有痛苦和愤恨,只是近乎安宁地接受一切,放弃一切。
——自愿选择了走向死亡的那一方。
……为什么。
“……这样就都结束了,我能做到的一切。”
我不明白。
——幽灵挥动了手臂。
“——!!”
脆弱的铁丝网发出尖利的哀鸣,被巨力碾压得扭曲后狠狠扫落!无形之物不断挥击,把仅剩的铁网都砸成团块——
夜风更为无阻地贯通入内。
我向女人奔去。
就算她现在让炸.弹爆炸也无所谓。
“不可能、你为什么能……!”
离我越来越近。
“……永别了、……!”
然后,伴随着被铁丝割裂的痛楚。我和她重重撞在一起。
向外落去。
——那是在飞翔也说不定。是在下落也说不定。
在什么都无法察知、呼啸的风声中,发光的城市如同迎接亡者的燃烧火狱。
好可怕。
想要尖叫。
人生中头一次体会的,无尽的坠落——然而。
下一秒,我的视野被烈焰覆盖。
……
……
“……”
咦……我、为什么。
面向下靠着湿润的粗糙地面。
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逐渐变大的喧嚣声。
……对了,我掉下去了。和她一起。
身体很痛,大约是因为浑身都以扭曲的姿势趴伏的缘故。
就这样勉强地用手肘支撑着抬起上半身——
“……啊。”
能发出的仅有这样的声音。大脑凝固了。血液凝固了。无法思考。
泼溅四散的红色。在地射灯与混凝土之间,被光打磨得鲜亮浓郁,如同逐渐干涸的油彩般的痕迹。
在我身下的,半边被我压着的。那该称作烧焦的肉块好呢还是被砸烂的肉块好呢。似乎是这样的东西吧,被极近距离的炸.弹炸成碎片,从高空掉下来之后,有这样凄惨的样子是理所当然的。
会变得无法辨识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说不定有哪里还能辨认出什么,但是不管我怎么注视,都无法找出这些尸块和那个女人身上有那些相同的地方。海藻一般的头发枯萎了,忧郁的面孔被燃烧了,浑身都破破烂烂了。能让人发觉它曾作为人存在的东西已经一点不剩。
我们数秒前曾亲密地共死一处的躯壳。如今是一无是处的残骸。
脸上传来了让人厌恶的黏腻感和湿润。
不想动。不想知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