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吸鼻子,一边拆除连接塑胶炸.药的雷.管。不愧是和有栖有牵扯的组织,安装方式和她几乎没什么区别,省了我许多功夫。
这地下深处潮湿又阴冷,让本来就有点流太多血了而失温的身体变本加厉,连手指都有些发僵。从脸底打上的阴暗照明,没有血气和表情脸,诡异的吸气声。简直是三流惊悚电影的绝好素材。
如果不是为了通电方便,没人会选择在这种地方放会闹出人命的小玩具。
在所有我认识的种类中,这都能称得上是最为亲和安全的一种,没有以雷.管为代表的另一类引火物,就几乎没有引爆的可能。换句话讲,只要拆掉这一关键,它也就构不成什么威胁。而想要再利用的话,只要重新连接就可以了。
夹在肩上借光的手机,不断从扬声器中转送来另一边的情况。急促脚步声逐渐演变摔打与重物跌落,最后归于平静,听起来一切都很顺利,然后是他的报告,“我这边已经没事了。”
“明白了,我也正好完成。”将拆下的部件拿在手中,我回答他,“那么……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吧。”
“我想是这样。”织田先生说,“你的枪也回收了。虽然子弹已经打空了,但你应该还有弹药吧。”
“是的。”我迈开腿,看到地上堆成一摞的长条状物,沉默了一下,“可能还需要您帮帮忙。”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他问。
“如果有更好的办法的话,一点都不想。”我诚实地回答,“但是也没有其他选择……何况,他愿不愿意同意还不一定呢。”
我们的鞋在地面上敲出空洞的声音。
——这栋建筑的地下可以大致划分为三部分。
连接通往地上的阶梯的长走廊,停车场改造的办公室与简陋的研究用地、仓库,还有併设的配电间。还有一扇由垃圾运输口改造的后门,现在已经打不开了。
我们正重新向着最接近入口的办公室走去。
“好。”织田侧过头,“不必回答也可以,不过……你几岁了?”
“我吗?”我想了想,“真是突然的问题呢……还有三个月就十八岁了、吧。”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
再怎么说,我都是掉到了这个和日本极为接近,又有哪里像精神病人的梦境一样的异世界,只能说出“不出差错的话,应该是这样”的年龄。
但我的心理年龄也不会比十七岁更高。十七岁也不过是在那个研究室时能推算出的数据,我一无所成地在那里渡过了年季至少会更迭一周的时日,正确地接受讯息、成长的日子,恐怕也只到十五岁的冬天为止。
不过为此产生的少许感触也在我知道太宰的年龄的时候平息了。太宰竟只有十八岁是我自到了这个荒诞的世界以来最为离奇的一件事情。虽然他和我的落差是反方向的落差。
他叹了口气,“比太宰还小,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能干啊。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不知道该从好的意义还是坏的意义上来听取这句话呢。织田先生才是,能有这样的枪法,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已经相当了得了吧。”
他在港口黑手党似乎并没有很高的地位,和他展现出的实力丝毫不相符。那必定是因为他对我所说的、“不杀”的守则。
不杀人的港口黑手党构成员。
听起来不像是能真实存在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的描述。我很清楚这一点——要在这位于世界底部的泥潭中坚守这样的底线,有多么……多么地难。
我就没能做到。
我干脆地屈服了。我成为了泥潭的一部分。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停顿了片刻,“我年轻的时候也没有做过什么值得向你提起的事情。”
“不,您说的话也没有错……我过的生活,在做的事,都和正常的同龄人相去甚远,这点自觉我还是有的。虽然这个组织里有很多这样的人。”察觉到他的回避,我克制地不提及另一个话题,“那么,织田先生呢?”
“我?”
“您的年龄。”
“啊。年龄吗。”织田自若地回答,“我二十三岁了。”
我猛地转过头去,他有些吃惊地望着我。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失态,装作无事发生地望向前方,“没、没什么,真是年轻呢。”比我以为的年轻了个好几岁——因为过于失礼,我死死地忍住了这句话,“啊,已经到了。那就……”
我目送织田先生抱着东西接近通向办公室的门,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读取到他的含义,我摇摇头,“请不要太在意,原本这就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您的包扎确实帮我延缓了时间……但也快到极限了。不过——”
湿润而厚重的液体缓缓渗出腹部的衣料。虽然慢,但那确实是生命逐渐流逝的感觉,只凭应急处置不能扭转这一切。
但是,他为我所做的事绝非没有意义。
“我会认真考虑您说的话。所以,就当这是为了‘下一次’能更好开始,所必要的准备吧。”我说,“待会见!”
“……是吗。那么,我也只能说待会见了啊。”他笑了笑,“祝你好运。”
织田走了进去。
而我则退回了足以不引起动静的地方,举起被交还给我的枪。
虽然包里还有备用的拆分件,不过既然拿回来了,还是用趁手的东西好。何况也只有这一把装了消.音.器。我用它干掉自己不少次了吧。但具体数目呢?虽然没自虐到会去计算,但应该不太少,也不会太多。我的工作毕竟也不必天天送死。
下一次——
……尽量,活得久一点吧。
“——好像不久前也有过和现在非常相似的场面,‘比濑良老师’。”
我托着腮对他道,面前的男人动了动,发出两声干涩的笑来,“正如你所说。”
没错,除了面前的家伙眼睛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这一点外,一切和先前没什么不同。五花大绑的他。我。还有椅子。
“真是了得的演技,涉世未深的我,早早地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