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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1 / 3)

“……”

视野内一片黑暗。

我又反复眨眼,终于隐约看清面前物体的大致轮廓。熟悉的天花板和顶灯,室内传来芳香剂和消毒液混合的奇妙味道。

是我的房间。

我正用怪异的姿势躺在床上。明明蜷着身体,左手却像被扯出来一样横在床头,以至于让人想不清楚浑身的疼痛究竟是由于药物的作用还是睡姿太差。

随着我的动作,有什么东西被带得牵扯起来。举起手后我发现手背上是贴着医用胶布的导药管,透明的胶线一直延伸向床的上方,只要我伸出手就可以够到输液架。袋中的液体已经快空掉了,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应该是三四个小时之前的事情。

除了我别无他人。室内安静得能听到排气扇的转动。窗帘拉得很严实,因而也无从判断白天和黑夜,床边的椅子上搭着我的外套和枪。我坐起来,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时间是夜晚两点。日期刚刚变更不久,距我昏过去至少超过六小时。

麻痹感还依稀存在着,手臂的活动有些僵硬,头也很痛。被一种强烈的倦怠感包裹,但头脑却意外的清醒。这种体会和生病相似,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以至于它带来的不适都显得陌生而久远。我拔掉了针头,过了一会才有血沁出来。

赤脚踩在绒毯上时,就像是踩在棉花中一样柔软而下陷。好在床边走两步就是窗台,我扶着墙移动到窗边,拉开了遮光帘。

玻璃上全是滑落的雨水。

窗外是黑夜,夜晚也被灯彩所点亮的高楼大厦模糊在暴雨所带来的水雾里,世界在透明隔断上蜿蜒流淌的水滴中扭曲。我将它推开一条缝,风把我的头发吹得微微浮起。雨声骤然闯入无音的世界,在耳畔淅淅沥沥地作响。

我把窗全推开。风和雨一同倒灌进来,雨把我的脸和头发都打湿了,连地毯和墙纸都未能幸免,但拜此所赐房间里不好闻的味道也消失无踪。

“我可不推荐你在这种情况下吹风,但如果是想要纵身飞跃就另当别论了,不如说大欢迎哦,顺便带上我的话!”

“……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发掘出殉情的爱好的,不过我对从这里跳下去毫无兴趣。”我关上窗回过头去,“为什么你在这里?”

太宰站在我的身后,窗外暴雨中混着雾气的微弱光芒映射在他脸上,染出仄暗的影子。我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也没有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当然是为了来看望我主动断手,被麻得像死掉的鱼一样安静的部下啊。现在觉得身体如何?”他微笑着说。

太宰的脸在一秒内就变得可恶起来。我坐回床上,打算用无动于衷的棒读面对他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托您的福问题不大。明天应该就能彻底恢复吧。”

至少就我所知太宰在这个时段还会在大楼里是件极其罕见的事情。他绝不是那种会自愿留下来干活的人,不如说他会好好在这干活的时候就不多。或许可以侧面证实这个男人现在真的很忙,毕竟他今天下午才被任命为对Mimic的总指挥。

“那就好。本以为还要睡得更久一些,看来你的抗药性不错。”他颇有些感叹地说,“织田作很担心你哦。如果不是不方便,我想他甚至想来看望你吧。”

“他没事吧?”我往前倾,“还有坂口……”

“为什么会认为织田作有事啦,他好得不得了呢。当然要是你不在的话,也许现在像死鱼一样的就是织田作了!至于安吾。”太宰有些夸张地摊开双手,“安吾和那只黑色的特种部队一起蒸发了。不愧是曾经在黑手党的追捕下逃亡了三个月的男人,就连背叛都这么使人惊喜,真是让人期待他把我追得走投无路的样子——”

他说着说着又有点忍不住般勾起嘴角,得到新玩具而窃喜的小孩子,看起来也会是这幅样子吧。但这笑声就仿佛挡住了可以更深一步的东西,仅仅是没有意义地在房间里响起了,“不过这么枯燥的话题似乎不适合在探病时说,我也得注意点呢。”

太宰没有说出认为坂口安吾究竟属于哪一股忽然跳出的势力,但他似乎已经心中有数。

不知道织田先生怎么样了,既然坂口背叛了,那么首领交给他的任务应该已经和取消无异,接下来应该能从这场风波中抽身……只是不太知道下次见面时应该怎样面对他。毕竟我答应他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做到,还在他面前做了那种猎奇的事情。实在太失败了。

我正消极地思索,突然听到了太宰的声音。

“说到殉情。”他露出了沉思似的表情,我没有想到他会继续这个话题,真是令人反应不过来,“一个人死固然很好,但两个人死会不会比一个人死更有可行性呢。即使一方反悔,另一方也不会容忍背叛,最终还是会一起死去……”

太宰依然站在窗边,明明应该是在对我说话,声音却像是自言自语。“而且你想,江户的时候心中还会被弃尸示众,一旦想到我的死相有机会被大众目睹,也是会有一点兴奋的啦!我之前竟然都没想到过这点,实在是太浪费了——”

他说得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这难道就是适合对病人提起的话题了吗。好棒。我都要被感动了。放过群众吧。

再说你设想的究竟是殉情还是谋杀,这已经远超问题发言,到可以被质疑人格的程度了。

“是吗……那就去寻找和你有共同志向的奇人吧。听说在下暴雨的河里互相拥抱着这么做成功率更高呢……”我疲劳地回答他。

“要来试试看吗?”太宰语气欢畅,亲切地建议道。

“绝对不要。而且为什么要问我。你明明知道我死不掉。”

我又不会死。

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我和他身处同样的区域本身就成为奇怪的事情,甚至有一点滑稽。我和总是追求死亡的这个男人实在过于矛盾。连死都死不掉,究竟是怎样的噩梦啊——几乎能想象出太宰这么说的样子,想必他也对我置身的状态敬而远之。

虽然这个愚人节玩笑一样的世界本身就像一场噩梦。

“也对。”他似乎真的感到很可惜,“毕竟小千鹤子死不掉嘛。”

特地重复一遍的必要性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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