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划出长长的水印,留下痕迹的同时已然开始收缩,分裂成更小的个体。水珠的光也显得黯淡而湿滑,在自然风干之前,没有东西能把它们彻底抹去。
如果只是维持现状,一定什么都不会发生。我们会永远被固定在那样的状态中。隐晦的、无法诉诸言语的、只是在黑暗中流动了的情感。无法被明确命名的情感。一旦下定决心将其打破,情况一定会发生变化。或许真的如他所说会发生令人后悔的事。
至于想要留在这里的念头,哪怕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对我来说也是是疯狂的想法。像常人自寻死路一样,是明明看到了悬崖,却还要向下跳的行为。不必依靠理性也能知道前路毫无亮光,且一定是非常使人疲惫的漫长过程。
我甚至想,或许就像我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真正的想法一样,太宰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就在我以为他想让我沉入不可回头之处时,他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将我拉起。明明教给我自杀的办法,却还要在意我为他人受伤。时而残酷得要命,时而又温柔得让人无法忍受。让人只想扯着他的领子大声质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对于太宰而言,”织田作之助忽然说,他就坐在我身边,因此声音十分清楚地传来,“也许正需要有人无视他的意愿,将他内心里的东西拖出来在阳光下暴晒。把他绑起来,将吸尘器插.进他的胸口。正需要有这样的人存在。”
我没有想到他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正如我和太宰之间存在着玻璃般肉眼不可见的隔阂一样,织田作之助也同样拥有那样的东西,我至今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与黑手党相悖的信念,他对此避而不谈,所以我也从来没有问。
“我还以为您是更加注重距离的人呢。”我露出苦笑,“我明明也并没有说是谁。……就算很容易被猜出来。”直接得让我觉得有点泄气。太不懂少女心了。虽然确实是太宰没错。
“……抱歉。”他像是搜寻了一下措辞,接着说道,“这是只有你有机会做到,而我无法做的事。”
这句话听起有点遗憾。我抬起眼,我身旁的这个男人,他的表情几乎可以说是沉静的。
有仅有这样才能够维系的关系。他和太宰,和坂口也许都是如此。在已被界定的范围之中,我也难以从中脱出。如果黑手党就是这样的地方的话,那也真是很寂寞。
“比如无视他的大吵大闹和抵抗,强行把他的心扯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吗。他会逃走的。”
“那么就追上去。”
“追上去。”我重复了一遍。
“追上去,如果不想他落荒而逃。”他也又说了一次,“不管怎样选择,遵循自己的内心都要更好。”
“如果太宰先生知道您提了这样的建议。”我想象一番,肯定地说,“肯定会大喊遭到了背叛。”或许还会不依不饶地敲桌子,假使我真的采用了这个提议。
“也许会这样。”织田点了点头,我总觉得他是有意的。
但是,也真想看看这样的太宰。
或许织田说的没错,既然我现在无法离开黑手党,注定必须得面对太宰,那么完全不按他的心意来或许还更有效用一些。或许这么下去,有一天我会彻底撕开他脸上的假面,逼迫他不得不说出真心话。到那时,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至于我自己的心情,也许到那时再仔细思考也不迟。我觉得我还有足以思考这个问题的时间。想到这里,我觉得心情变得轻松了一些——虽然这大约也是逃避现实的一种,“现在我觉得舒服多了,谢谢。”
“如果能帮上你的忙就好。”
“我觉得是很有用的建议。如果您有意,不如尝试转职做电台主播或咨询师,一定会大受欢迎。”
“这玩笑可不好笑。”他拒绝,“我哪有那样的能耐。”
绝对有。我非常确定,“天赋是不会因为出现在二十三岁的男人身上而消失的。既然话说完了,那我去看看孩子们。”
其实昨天才刚刚见过他们,却总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一定是因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太多令人无法消化的事情。
我走上楼梯。
当接近卧室的门时,我听到了响声。
那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彼此交错的声音。我看向门廊尽头的窗户,城市中燃起了火柱。火焰不止一处,来自不同的方向。黑烟很快盘旋而上。
幸介打开了门,“是什么声音?”他问,剩下的孩子也探出头来,“啊,姐姐来了。”
我把他们全都推回了房间,“只是火灾了吧。你们也好好待在这里,不要给店主添麻烦哦。”
“你要去哪里?”
“我去看看情况。”我说,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来自黑手党的通知。
Mimic同时袭击了与黑手党有所关系的六处企业,爆.炸几乎同时发生。而他们也倾数涌出,开始不顾后果地对港口黑手党发起突袭。武斗派的成员已经编制起来开始反击,我虽然算不上战斗人员,却也无法置身事外。芥川所带领的人似乎已经在横滨美术馆展开战斗了。
下楼的时候,我看到了织田先生。他像是在等待我一样站在门边,那是种随时都做好准备离去的样子,我停下脚步,“您打算去哪里?”
“是要黑手党派出所有战力迎击吧。”他回答,“虽然对打打杀杀没有兴趣,但我欠了很多人情。”
“太宰先生肯定不会在意这些东西。”我说,“不去也可以的吧?坂口也强调过,不能接触Mimic的首领,他肯定知道些什么才会这么说。或许这么说会过于理想,但我认为您已经没有必要再卷入这场争端之中了。”不如说,应该远远避开,越远越好。
他摇了摇头。
“孩子们就拜托你了。”织田说,“在大人回来之前,希望你照看他们一会。”
我深知他一旦做下决定,就难以改变,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没有比现在更因此感到头痛的时候了,而我也确实不能放着五个孩子单独待在这里。最终无法将其说服的我就只是看着他离去。
店主很快就回到了餐厅。他似乎在外面目睹了爆炸,所以赶回来确认孩子们的安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