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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徨(1 / 4)

头上有手术室特有的摇臂灯刺目的光。周围是医疗器械运作的声音,连身下的触感也像是手术室的躺椅,上面还扣着拘束带,我的身体一动都不能动。

实际上也不能动,连稍转头都有钝而强烈的痛感,被蒙在纱布下的另一只眼睛毫无感觉,连朦胧的感光都做不到。

“……杀了我。”

从挫伤的声带中发出声音。声音滑落在这不祥的诊治室中,像是沉没在黑暗里一样消散而去。其后真正的黑暗出现了。

它撕裂了我的脖子,也撕裂了拘束带和固定支架,我的身体和设备都在暴烈的迁怒中破碎,血很快溢满房间,我又变得完整起来。

但复原的也唯有我的身体。我从拘束床上翻身坐起,扯过一旁椅子上的白大褂套上,开始寻找日期。可是桌上只有标着具体时间的电子表,能知悉的只有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就算乐观地估计我是在当天醒来,也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必须离开这里。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里应该是黑手党内的医疗处吧,和我实属无缘的地方。为什么不杀死我,而要把我送到这里,咲乐又去哪里了?在我昏倒之前,我们都应该还在一起才对,在他走的时候——

我的呼吸变得困难了,我在不停喘气,那个人的背影和爆炸、快要哭出来的小孩子的脸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此外还有变得模糊的喃语声,一切都在我的脑中盘旋,像是要撕碎我的思考。

必须走。

在小黑耗尽以前离开这里——可是我在哪里,我今后又要怎么办?太宰……太宰在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

“——好过分的样子。”

阴暗的环境中,浮现了女人的声音。有名穿着繁复着物的女人翩然地走近,停在了不远处。

她背后漂浮着夜叉。

拥有冰冷面孔的半身巨像手持刀剑,没有实质的双眼向我投来带有杀意的无息注视。

“脑震荡、枪伤、烧伤、四肢的骨折和扼颈造成的伤害……活下来才更像是奇迹呢,小姑娘。”尾崎红叶说,“在蟑螂一样顽强的男人身边待了太久,连你也被同化了吗?”

她手里拿着纸束,也许是诊断书。女人把它轻轻扔到了一旁的桌面。

“真会开玩笑,尾崎小姐。”我说。

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曾与我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距我们上次见面并没有过去很久,却连她的脸都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依然是那副在暗处反而显得盼顾生辉的形貌,黑暗反而成为了衬托她的存在。

“变得大胆了。”她不以为忤地微笑,“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个紧张得说句话都会僵硬起来的小女孩呢。”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没有理会她的感叹,询问道。

“你睡了四天。”她看了一眼远处的钟,“不,已经过零点了,该说五天才对。”

五天。

“Mimic呢?”

“被一个最下级成员杀死了。”尾崎低声说,今天她的着物上有白椿与银线织就的唐草纹,散落而下的花瓣一直垂到衣摆的边缘,“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让整个港口黑手党束手无策,焦头烂额的男人……就被这么突然解决了。想知道他的名字吗?”

我闭上眼睛,然而她回复的答案依然和我心里所清楚的一模一样。

Mimic被叫做织田作之助的最下级成员以一己之力扫除,现场只有黑手党成员、前军人们和纪德的尸体。但纪德倒下不远处的地方,有超过致死量的另一个人的血痕与它被拖拽过的痕迹,而太宰自那天起就销声匿迹。五大干部缺一的如今,他的工作由她代为携行,里面也包括对我的处置。

那个人死去了吧。否则太宰是不可能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的。

可就算这么认为,也全然没有真实感。什么都感觉不到,心就像掉进了不存在的箱子中一样整一个消失掉了。留下了巨大的空洞般的东西,风从里面呼呼地穿过,夺走了体温,徒留虚无扩散着。

是因为我毕竟没有看到他真的死去的样子吗?是因为在我记忆中最后一刻始终停留在他离去的背影、他毕竟当时还活着吗?即便告诉我他死去这一结果,它也仅仅是落在我体内,没有激起一点回响。死掉了……死去了,再也见不到了。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吗?那个人、

他死掉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有个四岁的小女孩也在。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这件事。”她干脆地回答,“决定将你送到这里,是太宰离开前的决定。那么这件事也应该是由他操作了什么吧。”

“是吗,我明白了。”至少这样一来,咲乐的安全应该得到了保障。毕竟现在对她下手也已经没有意义,一切都结束了。

而太宰走了。

此前就算想过“那个男人或许会离开”,也绝不可能料到这一天会降临得如此之快而突兀。正如同在瞬间被焚毁而断绝希望的过去。真奇怪。我早有这样的预感,但当他真的离去,却依然不可避免地感到被背叛。他一声不吭地将我留在了这里。

脑中的嘶语越来越大了,男女的声音,哄笑的声音。你也一定会坠入深渊,少女快乐地对我说。来吧,来吧。

“没有问题了吗?”

尾崎有耐心地问,她依然站在夜叉随时可以挥刀的范围内。没有了,我说。

“那么请让一下,我要回自己的房间。已经没有必要待在这里了吧?”

我只踏出了一步,刀就架上了我的脖子。长而刺骨的刃锋甫一触上脖颈处的皮肤,就传来一闪而逝的痛感,有液体流了下来。

“说谎。”尾崎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如果我放你出来,你就会离开这里,去找那个男人吧。”

我站在了原地。

“用这种方式威胁我没有意义。而且我们只见过一面,不要摆出这副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

“一面就够了。”女人的口吻并未产生一丝动摇,“判断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需要一眼就够了。对于这黑暗深处而言过于天真之人,是无法在这里长久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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