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对美的欣赏都是有共性的,即便是陈琳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都被这条项链给惊艳到,一张惊诧的老脸倒映在蓝色的“大玻璃”上,显得分外扭曲。 身为大宋的太后刘娥见过的奇珍异宝不在少数,但眼前丝绒布上的项链却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华美的首饰。 作为女人刘娥深深的被眼前的首饰给吸引,但作为大宋的国母,她却要克制自己内心的强大占有欲。 “如此华美之物从何而得?” 刘娥的声音打破了崇政殿的寂静,也说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叶安躬身道:“启禀娘娘,这是家中长辈赠与之物,用的是“至尊蓝宝石”,可谓是雍容至贵也!” 刘娥狐疑的举起手中的项链,灯光照耀之下晶莹剔透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它牢牢的抓在手中。 “如此珍贵之物你便打算敬献本宫?” 叶安摇了摇头:“臣不打算送给娘娘,臣是想请娘娘做个见证,最好能估个价,臣打算把这东西卖掉…………” “卖掉?!” 不光刘娥惊讶的张开嘴,便是边上的赵祯都忍不住瞪大眼睛的望着叶安,便是把自家宅子卖掉,把他叶安最赚钱的酒水生意卖掉,也不能把这宝贝卖了啊! 这东西甚至可以用来传家!这么便卖掉,无论多少钱都是傻子才干的事情,是败家子的行径! 美丽的珠宝是相当的诱人,但在叶安的眼中却是却并非是什么无价之宝,相反这些美丽的首饰和珠宝只是他叶安的一笔“横财”而已。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材料,他自己也能制作出令人惊叹的东西来。 玻璃的制造技术其实并不难,他甚至可以打造出玻璃器皿来填充这个时代对琉璃器物的渴求。 叶安躬身道:“启禀官家,圣人,东京城放贷之风以愈演愈烈,有钱人以此为牟利的手段,不断对穷人进行压榨,利钱之高骇人听闻,如此乘人之危有违儒学之仁义,有违我大国之风范,不可不治!” 刘娥心中冷笑一声,果然这小子还是把话题引到了长生钱和福寿钱上,别人不知道叶安的想法,刘娥却是清楚地很。 “哦?照你这么说,是要把东京城中的放贷之事彻底整治的干净?如此一来那些真的需要借钱的人家又该如何?如此恐怕不妥吧?” 叶安并没有反对,而是沉声道:“圣人明鉴!借贷有利于东京城的繁华这点毋庸置疑,百姓之家或是商贾之家难免有遇到周转不开的时候,这便需要借钱周转方能走出困局,借贷之法乃利国利民之法,稳定东京城民生之法!” 前后矛盾的话让刘娥惊讶,蓝继宗和陈琳惊讶的对视,这小子莫不是疯了?自己打自己的脸有意思吗? 赵祯却是了解叶安这位先生的,他知道先生一定又要说出惊人之言!刘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静静的看着叶安,等待他的后续之言。 “百姓需要借贷钱财,商贾需要借贷钱财,这时候就应该以朝廷出面,而非那些有钱人通过大相国寺来借贷给百姓!” 刘娥皱眉道:“朝廷出面?你的意思是应以朝廷的国帑借给百姓或是商贾周全其困局?此举不妥…………” “有何不妥?!” 叶安朗声道:“圣人所见与叶安所见不同,圣人为了朝廷,为了国帑花在有用的地方,自然心中谨慎,但叶安却觉得,与其混乱没有规矩的私下借贷,不如以国朝法度进行规范! 此次大相国寺的所作所为便是没有规矩约束所造成的恶果!若是朝廷早早定下规矩,大相国寺敢提前催收借贷之钱?若朝廷有规矩,大相国寺敢以如此高的利钱乘人之危又煎迫百姓? 据臣所知,这利钱之高以耸人听闻,借贷不到三贯钱,一月之后居然要还五贯甚至六贯钱,几乎翻了一番,这样的高利贷把咱们大宋的“仁义”二字撕扯成破烂一般,更别说佛门所谓的“慈悲为怀”,根本就是假仁假义!” 事实永远是最骇人听闻的,也是最有利的证据,你可以用语言美化它,也可以用暴力去改变它,但你却永远无法遮蔽它的真实面目。 叶安的话让刘娥惊讶,也让小皇帝吃惊,蓝继宗和陈琳早就知道真相反倒是不以为意,都是借钱的时候商量好的,有本事你便不借啊! 果然,刘娥也是这么想的:“借钱之前大相国寺可有欺瞒?” “不曾!” “那借钱之后大相国寺可有刻意拖延?” “不曾!” “如此说来便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朝廷如何去惩治之?!” 刘娥站在了自由经济的这边,当然也主要是因为大宋之前没有遇到过这个问题,便是历朝历代都没有遇到过如此蓬勃的经济发展,更别提这种经济学上的难题了。 “启禀圣人,若是有选择,东京城的百姓还会这样借贷吗?朝廷不作为,天家不重视,任其发展下去会如何?现在已经出现逼死人的情况,为何圣人依旧视而不见?!” “放肆!叶安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天家何时不重视?本宫何时视而不见?逼死人的事难道不是你叶安与大相国寺撕破脸之后才出现的吗?!” “圣人明鉴!臣查阅开封府旧案,自天禧三年至今,因长生钱,福寿钱之纠纷而闹出人命的案子不下数百起,其中一尸两命的妇人便有十七人之多! 三口之家,五口之户尽数逼死者不下几十余户!其余旧案也都是两条性命以上,少有一人死而债全消! 这是为何?这就是赤裸裸的逼杀!直至一家一族人死净,才肯罢手的禽兽所为!相比之下,怕是禽兽都作不出此等恶事来! 这些还仅仅是逼死的人家,那些妻离子散的,那些逃走的,那些为奴为婢的,那些被用孩童抵债的又是多少?!臣问了开封府的书吏,圣人知晓他是怎么回答臣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