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朝中的举动党项人也在探查,李元昊的密谍或许无法探知大宋的隐秘,但对于朝堂上发生的事却是了若指掌,没办法,大宋的朝堂在有心人眼中几乎不设防,朝廷的邸报在很多时候连百姓都能看到,文人士子更是可以评论国事,这便是大宋文气开放所带来的弊端。 于是李元昊在得知大宋朝堂开始提防党项,朝野内外开始议论党项的“狼子野心”时,立刻派出使臣前往大宋乞和。 他原本以为自己派出使者去往五台山供佛,大宋皇帝也赏赐了经文,如此一来宋人对党项必然掉以轻心,没想到却是在暗地里开始加强对党项的防备。 这要得益于叶安的不断上疏,虽然奏疏内容大同小异,但朝堂上下架不住他的“碎嘴子”啊! 别人讨论国计民生时,叶安上奏应当警惕党项;别人讨论夏秋两税时,叶安上奏党项蠢蠢欲动;别人讨论朝堂之上党同伐异时,他还在上奏有关党项事宜,仿佛离开党项叶安就没有话说一般。 吕夷简和李迪等人不是傻子,同样欧阳修,韩琦,等人也是心中明白,身为枢密使的王德用难得站出来支持叶安,朝堂上下其实都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屡次上疏关于党项之事。 赵祯同样也担心西北的安危,于是便捏着鼻子认下,下旨西北边州极强防备,而此时远在陕西就任安抚使的庞籍上疏《计上十策》。 一曰:教习强弩以为奇兵;二,羁縻属羌以为籓篱;三曰:诏嘉勒斯赉父子并力破贼;四曰:度地形险易远近,寨栅多少,军士勇怯,而增减屯兵;五曰:诏诸路互相应援;六曰:募土人为兵,号神虎、保捷,州各一二千人,以代东兵;七曰:增置弓手、壮丁、猎户以备城守;八曰:并边小寨,毋积刍粮,贼攻急则弃小寨入保大寨,以全兵力;九曰:关中民坐罪若过误者,许入粟赎罪,铜一斤为粟五斗,以赡边计;十曰:损并边冗兵、冗官及减骑军以纾馈运。” 此《计上十策》一出立刻获朝堂上下的一致赞许,但并没有人知道这是叶安与庞籍早已串通好的,唯有如此才能让朝堂与赵祯重视起来。 大宋这边的动作让李元昊恶从胆边生,他没想到自己将野心隐藏的如此稳妥还是被宋人所识破,眼看着大宋即将要屯边防备,他也无需再遮掩,派遣使臣前往大宋摊牌。 党项的使团规模很大,并且官职与大宋同等同名,延州知州郭劝与副官李渭知晓后大惊失色,尤其是听到对方官名居然是国朝高官后,立刻斥责。 但党项使团无所畏惧,轻蔑的向他们二人通报来意后便要继续往东,郭劝与李渭打算强留,但他们也知道一旦强留很可能会激怒党项。 眼下他们二人是里外难做,一边不能让这些所谓的党项使臣前往东京城触犯天威,一边又拦下决断。 而党项更绝,直接硬闯,使者大喊:“谁敢阻拦我党项使团进京面圣?!” 这一下便让郭劝等人毫无办法,现在的党项出于礼法还是大宋的从属,李元昊还是大宋的西平王,这时候阻拦他的使团上京面圣,与理与法不合,万一爆发冲突,那结果可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延州知州所能担待的。 无奈之下,郭劝只能放人前往东京城,可这人一放便出了大事…… 宝元二年,五月初八,党项使团抵达大宋东京城,而就在二十多天后便是大宋帝王赵祯的圣诞之日,乾元节!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党项使者前来时为了恭贺官家的,可结果却是恰恰相反。 在大庆殿的朝贺上,使者没藏伽罗当着大宋文武百官的面上表:“臣祖宗本后魏帝赫连之旧国,拓跋之遗业。远祖思恭,当唐季率兵拯难,受封赐姓名。祖继迁,大举义旗,悉降诸部,收临河五镇,下沿境七州。父德明,嗣奉世基,勉从朝命。而臣偶以狂斐,制小蕃文字,改大汉衣冠,革乐之五音为一音,裁礼之九拜为三拜。衣冠既就,文字既行,礼乐既张,器用既备,吐蕃、达靼、张掖、交河、莫不从服,军民屡请愿建邦家,是以受册即皇帝位。伏望陛下许以西郊之地,册为顺德之君,敢竭庸愚,常敦欢好。” 使者话毕,大殿之中却是寂静无声,看似李元昊还是以臣下为自称,可实际上他却是在这次上表中动了手脚,这不是上表称臣,而是对大宋威严的公开挑战,是在要挟宋仁宗承认他的君主地位。 以党项的强大,就算大宋不承认他的帝位又如何?他完全可以挥兵南下,使大宋边州烽火不绝,眼下之意很清楚,什么吐蕃、达靼、张掖、交河、莫不从服,其实就是在警告大宋他完全能暂时放过西州诸部,转头对大宋用兵。 双方之间的实力可谓是心知肚明,大宋了解党项的兵力,党项也了解大宋的边防,双方之间互相试探,为的只是弄清楚对方的底线。 现在的党项人可谓是孤注一掷,就看大宋该如何招架了。 半刻钟的安静后,朝堂上终于爆发出一声怒喝:“党项藩属,元昊小儿,欺我大宋不施雷霆否?!” 一道身影从武将队列中疾驰而出,猛地一脚将没藏伽罗踹飞,力道之大连带着在其背后帮扶的党项人也是一片踉跄。 曹仪愤怒的站在殿中手指使者,头上的直角幞头因为用力过猛而被震断,发髭皆张,如同猛兽。 文臣武将莫不同仇敌忾,但愤怒的眼神杀不死人,没藏伽罗并没有多少恐惧,来之前大王便交代过他,就算宋人愤怒至极也不敢杀他,咬人的狗是不叫的,要小心的是那些隐忍住愤怒的人。 环顾四周,唯一没有表现出愤怒的人只有寥寥,尤其是那横班之中站着的年轻人,一身的绯红甚是扎眼,他便是鼎鼎大名的云中郡侯了。 没藏伽罗紧紧地盯着他,心中充满不祥预感,这个年轻人和大宋朝中所有人都不同,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没有一点愤怒,有的只是一丝好奇和……诡异的微笑。 “来人!接下西平王的奏表,赏以回馈!” 赵祯在短暂的愤怒后便平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光要接下李元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