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数钱不累的? 如果左梦庚听到,非要给他两个嘴巴子。 昨夜他连同柳一元和荣华富贵、世代永享几人,点检了一夜,才终于搞清楚这次劫了多少钱。 黄金、白银、珠宝连同珍玩字画,加在一起足足有三十多万两。 这笔财富到手,左梦庚多少增强了信心。 “少爷,那个陆娃子……” 清晨,张延找来,欲言又止。 “有何问题?” 左梦庚不得不小心一些。 张延一脸痛惜。 “陆娃子下面的家伙事没了。” 看到张延比划两腿之间,左梦庚才明白怎么回事。 “那岂不是说,他这一辈都毁了?” 张延唏嘘不已。 “日后他长大了,晓得人事,可怎么办呢?” 左梦庚的错愕很快过去,倒不像张延那么纠结。 “男子汉大丈夫行走世间,最重要的是心胸。放心吧,过些时日,我亲自教导他。天下这么大,总有他的用处。” 看到天明,留下左贵、左永守着财宝,左梦庚方回了城。 尽管疲惫不堪,他还是去探望了徐若琳。 这丫头昨天落了水,险死还生,又冻的够呛。所幸没有染病,就是虚弱了许多。 “好端端地,怎么跑到水里去了?” 徐若琳喝着姜汤,郁闷道:“我就是想见见钱牧斋,谁知碰到了这档子事。” 左梦庚好笑不已。 “没想到你还是个追星族。” 待他解释了“追星族”是什么意思后,徐若琳也笑了。 “你不知道钱牧斋在江南的名声有多大,据说去他府上请教的人,沿街三里,昼夜不绝。” 左梦庚却不在乎。 “很了不起吗?他就不懂葡萄牙语,也不知道几何。” 徐若琳忍不住媚眼剜他。 “这些都是小道,怎么和钱牧斋精熟的道德文章相比?” 左梦庚哼道:“那些道德文章于国于民何用?面对鞑虏,还不是要用葡萄牙人造的火炮?” 徐若琳哪儿懂得那么多。 “我也问过雅雅,可是每次他都欲言又止。天下间的读书人都奉儒学为尊,言必称孔孟,文必颂程朱,看着文章锦绣,富丽堂皇。可是这天下似乎越来越乱了,那些大才之士也找不出什么解决之道。” 左梦庚可就尖酸刻薄多了。 “自汉以降,尽皆儒士治国。然则王朝更替、兴衰轮回始终不止,他们又有什么办法?明明是做人的道理,非要用来治国。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徐若琳小心地看了左梦庚一眼,低声道:“雅雅说,那些治国之臣都是表面上尊崇儒学,实际上秉政皆用法家之学。所谓外儒内法,不过套了个壳子罢了。” 左梦庚无比严肃。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明知儒学之国,错谬百出却不改正,这便是不肯低头认错。他们以为是借了儒学的壳子,殊不知思想凝结人心,宣扬什么,更内里的东西便会是什么。” 后世许多人在讨论古代政治的时候,都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做科普。 什么别看儒学是正统啊,执政的人都知道儒学治国不行,实际上执行的都是法家的理念啊之类的,以此来给封建士大夫洗白。 殊不知,儒家伦理遍布社会的每一个角落,成为了根深蒂固的思想后,又怎么会让法家的治国理念成功。 否则的话,大礼仪之争,杨廷和为何会输? 还不是天地君亲师那一套绑在脖子上,让治国者喘不过气来。 徐若琳饱受冲击,但思维的界限也在这样的冲击下不断开放,愈发觉得左梦庚不俗。 “左梦庚,你说这大明真的要亡了吗?” 左梦庚反问道:“你觉着还有救吗?” 徐若琳却问了一个突然的问题。 “如果大明亡了,你我这等小民,该会如何?” 左梦庚宽慰道:“亡的是他朱家江山,又不是天下。天下人该怎么活还会怎么活,换个皇帝罢了。” 徐若琳细细品味,发觉他说的很有道理。 “那你觉着,将来谁能成为新皇帝?” “我。” 徐若琳猛然抬头,看着无比认真的左梦庚,哑然失笑。 “吹牛。” 左梦庚不服气了。 “为何说我吹牛?” 徐若琳羞他。 “你凭什么坐江山、当皇帝?” 左梦庚理所当然反击。 “我为什么就不能坐江山、当皇帝?” 这个反问把徐若琳弄楞了。 是啊,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为何那么笃定左梦庚就不行呢? 她给自己找着理由。 “凡开国之君,必定是绝世英豪,拥有天人之姿,大异于常人呢。” 左梦庚双手抱怀,笑的更为欢畅。 “我就不能是大豪杰、大英雄吗?” “你……” 徐若琳本能地想要嘲笑他,可脑海里浮现出左梦庚那些搏杀的画面。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大英雄诚哉如是。 这个认知让徐若琳慌了,讷讷说不出话来。 左梦庚坐了好一会儿,才从徐若琳的屋里出来,迎面碰上了来找他的左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