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周三子,全都只有中人之姿,没什么做学问的天赋。 尤其是刘伯、刘灿,更显木讷呆板,便是连待人接物,都有些愚钝。 左梦庚严重怀疑,这是近亲遗传的结果。 因为他们的母亲章氏,和刘宗周是亲表兄妹。章氏的父亲,就是刘宗周的舅舅。 相反三子刘汋还有些灵气,刘宗周绝食殉国后,也是他继承了刘宗周的学问,汇集成册,流传后世的。 和刘氏三子比起来,黄宗羲的两个弟弟就要神采灵秀的多。 黄宗炎的学术水准,几乎和黄宗羲差不多,十分的扎实。 黄宗会飞扬跳脱,仗着过目不忘,学富五车,十分的傲气。 “大哥对左将军颇多推崇,小弟对家兄的学问还是信服的。不知左将军可有教我?” 去山东,黄宗会是不大乐意的。 江南繁盛,花团锦簇,黄宗会仗着父兄名声,在这里如鱼得水。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被众星捧月,宛如巨星。 黄宗会很喜欢这种生活,并不想去陌生的山东。 然后…… 然后就被黄宗羲一顿胖揍,老老实实地出现在了左梦庚面前。 几年不见,在黄宗炎和黄宗会的眼中,大哥黄宗羲变得十分陌生。 不但没了一只胳膊,更是变得刚毅果决,不容忤逆。 虽然黄宗羲的年龄比两个弟弟略大一些,可从前对他们十分宠溺。如今面对大哥的威压,黄宗炎和黄宗会都很不适应,也怪罪到了左梦庚头上。 看着纨绔子弟一般的黄宗会,左梦庚调侃道:“天若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令兄苦心孤诣,泽望兄不可不查。” 黄宗会面红耳赤,怒不可遏。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教训。 “哼,在下自幼饱读诗书,虽不敢说学富五车,也算略有所成。这等至理名言,更是不敢或忘。” 左梦庚状似诚恳地道:“有些道理,知道是一回事,但做不做是另一回事。天下这么大,泽望兄更应该到处去看看,才能完善所学。” 黄宗会如鲠在喉,发觉自己竟然说不过一个武夫,只好躲在一旁生闷气去了。 黄宗炎和黄宗会如何改造,左梦庚并不关心。 有黄宗羲在呢,他俩要做的,就是祈祷今后的日子好过一些吧。 左梦庚更加惊奇的,是祁彪佳的到来。 对于这位明末名臣、忠义之士,左梦庚还是很看重的。 问过了才知道,原来就在上个月,祁彪佳服阙完毕。本来母亲和亲友都催促他回去应选,出仕为官。 但祁彪佳对做官的意愿并不是很大,打算拖一拖。 恰好这个时候,刘宗周归乡。 得知老师回来,祁彪佳欣喜拜访。而对这个弟子,刘宗周也十分看重,因此邀请他同去山东。 从刘宗周处得知山东的情形,祁彪佳大受震动,当即答应了下来。 回去之后和妻子商议了一番,夫妇二人便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前来了。 祁彪佳的妻子就陪在一旁,乃是明末有名的才女商景兰。 商景兰的妹妹商景徽有国色天香的美誉,商景兰的姿色自然十分出众。和仪表堂堂的祁彪佳站在一起,果然是江南闻名的金童玉女。 “在下为官多年,又居乡里,深感民生多艰,天下不公之事多矣。听老师言,中恒治理地方,人人得以安居乐业,当真是心生向往。不拘贵贱,尽情安排差事好了。” 祁彪佳是个极度务实的人,十分讨厌空谈。 当初他父亲要教授他养心之学,他都不以为意。 居家守孝这几年,耳闻天下剧变,目睹社会衰败,他很想要找到拯救的办法。 至于左梦庚是不是野心勃勃,他根本就不在乎。 在他的心目中,谁能拯救天下,谁就是对的。 了解了祁彪佳的心意,左梦庚对他更是敬重。 “幼文兄之才,老师早有赞颂。今后得兄长相助,何愁不兴。” 两人都是刘宗周的弟子,因此算是同门师兄弟,自然不需要客气。 至于另一位同门陈洪绶,左梦庚就不得不多费些心思了。 “日前临清那边正在大量翻译、刊印中外典籍,内子就在专责此事。章侯兄乃是版画大家,日后还请多多相助。” 陈洪绶在政治上没有什么成就,但是在艺术上却很厉害,人称书画双绝。 他的书法虽然没有怎么流传下去,但史书中对他的书法称赞比比皆是。 包世臣说的他书法“楚调自歌、不谬风雅。” 左梦庚唯一能够想到安排他的去处,就是印刷业。 临清那边,虽然印刷业没有大肆运作,但随着典籍翻译、刊印的增多,已经渐成规模。 版画就是印刷工业化之前经常应用在图书印刷中的一种技法。 目前临清那边没有这样的人才,陈洪绶的到来算是填补了空白。 陈洪绶对做官做事没什么兴趣,这次之所以跟着刘宗周而来,纯粹是因为江南游遍了,没有了新鲜感。 听刘宗周把山东那边夸赞的不行,起了好奇心,就当游历罢了。 听到左梦庚邀请自己参与版画创作,毕生所学可以有用武之地,陈洪绶大为高兴。 “难得有人欣赏吾之拙技,无以为敬,中恒佳期当前,此为薄礼,还请笑纳。” 陈洪绶拿出一个木盒,亲自送到了左梦庚手中。 左梦庚谢过后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张张的人物版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