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的使者很快跑来见刘宇烈,传达了孔有德、李九成的意思。 “我家都帅本无反意,奈何徐中丞、谢中丞相逼甚急,欲对我东江处之而后快,故我东将上下心恐难安,不知归处。” 对于使者的说法,刘宇烈并没有怀疑。 因为徐从治和谢琏的上任,本来就是主战派的手段。 而要想完成周延儒的任务,他不得不出手。 “如今山东诸事,皆归本督处置。回去告诉孔有德、李九成,停止兵戈,不可一错再错。招抚一事,本督一力担之。” 刘宇烈敢这么说,只因为他的官衔是山东总督,总览山东一应事务,徐从治和谢琏都不得不听他的。 送走了使者,刘宇烈找来心腹张国臣和屈宜扬。 “叛军见我势大,已生怯意。招抚之功近在眼前,你们跟随我多年,借此时机,多些功绩,本官也好为你们妥帖安排。” 张国臣和屈宜扬大喜,连忙躬身谢过。 他们也清楚,一旦此次招抚成功,他们作为奔走之人,功劳必不可少,加官进爵不是梦想。 “学生二人蒙制宪大人青睐,无以感恩,唯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宇烈大是宽慰,感觉人才可用。 “这样,我予你二人总督手令,你二人立刻赶赴莱州,命徐从治、谢琏展示诚意,免得叛军疑虑,耽搁招抚大事。” 张国臣、屈宜扬领了命令,不日便赶到了莱州。 可听明他们的来意,莱州文武不干了。 “制宪大人何其愚也,叛军狡诈,复降复叛数次矣,岂能信之?为今之计,唯有全力进剿,方能还山东以太平。” 徐从治怒火攻心,态度很是坚决。 杨御蕃也道:“二位使者好好看看,我莱州为抵御叛军,阖城上下可有完人?如此血海深仇,岂能不咎?叛军为祸之巨,倘若轻轻放过,朝廷威严何在?” 只可惜,张国臣和屈宜扬是带着任务来的。 “总督大人也是奉了皇命行事,各位难道要抗命吗?” 莱州文武俱不言语,然神色各异,被张国臣和屈宜扬尽数收在眼底。 回头两人暗暗商议,竟比刘宇烈还要胆大包天。 “我观莱州文武,徐从治和杨御蕃最为坚决。然杨御蕃一介武夫,不足成事。惟可虑者,徐从治也。” 屈宜扬做了十几年的推官了,早就受够了。 一心只想往上爬的他,将这次的招抚当成了唯一的机会。凡是阻挠他的人,那就是他的生死大敌。 “这徐从治在朝中时,便是阁老宿敌。为了大局,实在不行,咱们……” 屈宜扬右拳紧握,意义不言自明。 张国臣吓坏了。 “万万不可,一旦闹将开来,你我二人有多大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屈宜扬嘿嘿冷笑。 “当然不能咱们亲自动手。咱们不是领命行招抚之事嘛,明日下官便亲赴叛军大营,言说厉害。你在城中,一边游说谢琏、朱万年等人,一边找找机会。待徐从治上了城头,只需往城外传个信……” 张国臣默默沉吟,反复思量,发觉这样做十分隐秘,根本不怕暴露。 为了荣华富贵…… 他一咬牙,恨声道:“便如此办。” 两人经过一番商量,定好了章程后,第二日便各自分头行事。 屈宜扬打着刘宇烈的旗号来到叛军大营,亲自面见了孔有德和耿仲明。 “二位将军悔悟之心,我家制宪大人已然获悉。于国于民,东江镇重归朝廷,乃是众望所归。只是徐中丞尚未相通,还需时日,望两位海涵。” 孔有德和耿仲明对视一眼,不明白屈宜扬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顺势道:“哎,便是徐中丞对我等仇恨有加,才致我等蹉跎至今。还望制宪大人明鉴,令我等孤魂野鬼能够落叶归根。” 屈宜扬大包大揽。 “二位无需担忧,如今山东大局俱由制宪大人总览,徐中丞强硬如斯,亦不能阻挡大势。制宪派遣下官前来,还有一事,便是核计东江兵员装备,以供抚恤。二位将军,带下官看看吧。” 孔有德使了一个眼色,耿仲明立刻起身。 “屈大人,请。” 莱州城中,张国臣也在四处活动。 首先,他以刘宇烈的名义,让城中的备战停了下来。 其次,他开始游说意志不坚定的官员。 “谢中丞,您与制宪大人曾在辽东共事,当知制宪秉性。如非迫不得已,招抚之议缘何甚嚣尘上?” 谢琏闭目不语,实则内心动摇。 从年初到现在,他就在城中,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残酷。 看着无数活生生的人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和认知。 虽然大凌河之战时,他曾担任辽东巡抚。可是却驻留在远离战场的山海关,因此莱州攻防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战争是什么样的。 这不禁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都是大明子民,为何非要你死我活、互相残害到这种程度? 而他身为高官,对朝政的了解,让他更加对这一场战争产生了动摇。 莱州攻防战足足打了三个多月,直到现在,朝廷才拼凑了一支援军过来。 要知道这可是山东啊,京师咽喉之地,朝廷的反应都如此迟钝。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朝廷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似乎真的拿叛军没什么办法了。 为今之计,只有招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