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如今在辽东和海上诸岛,尚有数十万军民。这些全靠登莱滋养活命。如今登莱水师撤走,这些人不死也只能投敌了啊。” 沈寿岳努力措辞,晓以大义,希望能够说动张继孟。 张继孟呢,不为所动。 登莱水师的安排,那是军部的筹划。他现在是文官,管不到军方。 早在很久以前,左梦庚就曾当众表示过,文武要分开,不能像大明一样,文贵武贱,也不能文官干涉武事。 虽然这个决定让许多人都很是犹豫,担心汉唐武夫乱国的旧事再次发生。但真的实地看了新军的建设后,众人的担忧便没有了。 用左梦庚的话来说,新军就是一支真正的职业化正规军,而且是属于政权的军队。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将新军变成私军,利用武力为所欲为。 新军的训练是按照统一的作训大纲执行的,所有的军人训练模式一模一样。 这样一来,就避免了武将垄断练兵法门的可能,自然也就不会让军队变成武将的私兵。 而且新军的军官调动非常频繁,几乎没有一个将领会在同一支部队待上三年。 如此一来,也就没有了培育私人武装的时间。 更何况左梦庚虽然将文武彻底分开了,但军队的财政来源,还是交给了政务部门。 没有了钱袋子的自主,军队想要作乱也没有本钱。 特别是新军将领包括士兵的培养,也让众人大开眼界。即使是连级军官,其所掌握的学识都足以担任地方县令了。 张继孟、李邦华、侯恂等人私下讨论,都曾笑言,这样的军队,武夫也不再是纯粹的武夫,更像是君子六艺的完美体现。 不过对于还在辽东和渤海上的明军,新军这边还是有所预案的。 张继孟对沈寿岳道:“关于辽东军民的处置,我想请沈先生亲自跑一趟,同黄龙黄总镇谈一谈。据我所知,黄总镇乃忠义之辈。登州被破时,黄宗镇亦曾率军来援。你告诉他,不管他作何选择,我山东新军都不会为难于他。他来投靠,我们竭诚欢迎。他忠于朝廷,我们也不会去攻打他。不过从今以后,他的粮草辎重,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这是左梦庚的意思。 对于黄龙此人,左梦庚还是比较欣赏的。 可以说,黄龙是明朝在辽东的最后一个忠臣。 因此左梦庚不打算为难黄龙以及其麾下的明军,任其自行选择。 如果黄龙依旧忠于朝廷,那么从今以后,就只能从天津得到补给。路线很长不说,物资肯定也没办法和登莱相提并论。 但这已经是左梦庚给出的最大善意了。 沈寿岳面容苦涩,但也知道,随着登莱落入新军之手,辽东的军民问题必须解决。 新军没有武力相加,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确实不能要求更多。 “那……那沈某便走一趟好了。” 当天,沈寿岳从登州坐船北上,一路来到了旅顺。 到了地方他才发现,这里的状况十分凄惨。 登州丢了之后,辽东军民已经许久没有得到过补给了。只靠本地耕种所得和海里捕捞,根本不足以果腹。 尤其是五月时,为了配合其他各路明军,黄龙亦曾率军从海上攻打过登州,结果大败亏输,把最后的家底都打光了。 “本镇数次向朝廷请援,结果全都石沉大海。长此下去,这么多人就算不被饿死,也挡不住鞑子的攻打。” 黄龙憔悴了许多,乱糟糟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总兵官的风采。 崇祯四年时,耿仲明的弟弟耿仲裕作乱,黄龙曾被囚禁,不但被打断了腿,还被割去了耳朵和鼻子。 这也是促成耿仲明谋反献城的原因之一。 从那以后,黄龙就顽疾缠身,不良于行,可是依旧坚持在抗金的第一线。 但没有粮草补给,他即使再忠贞不二,眼看着下面的人不断饿死,也是心力憔悴。 如今看到沈寿岳前来,心底不免燃起了希望之火。 “听闻朝廷动用了关宁军平叛,可是大胜了?” 要不然的话,被叛军关押的沈寿岳怎么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面前? 见黄龙的消息滞后如斯,沈寿岳都为他感到悲凉。 “黄总镇还不知晓?八月时,关宁军就已经在沙河败了。如今朝廷再无力平叛,更没有任何应对之策。” 黄龙身躯摇晃了一下,差点跌坐在地上。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关宁军乃天下精锐,缘何会败于叛贼之手?” 沈寿岳回答不了,因为他不知道此战经过。 “事实便是如此,如今朝廷是指望不上了。” 黄龙浑身冰冷,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那岂不是说,叛贼即将席卷山东,为害愈烈?便是连京师,也要为叛贼兵锋所迫?” 沈寿岳苦笑连连。 “原本情势确实如此,不过东昌协参将左梦庚用兵如神,已于日前克复了登州城,又在黄县大败了叛军。想来用不了多少时日,收复莱州不在话下。” 黄龙的脸色瞬间精彩起来,鼓掌大笑。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朝廷天命所在,岂是区区叛贼所能忤逆?那位左将军我亦是久仰,果然出手不凡啊。” 他的喜悦,更是令沈寿岳不忍。可是该说的还是得说,就是不知道黄龙得知实情后,又该如何自处。 “黄总镇莫要高兴太早,沈某此番前来,带来了那位左将军的口信。” 黄龙没有察觉到他的神色,依旧兴致勃勃。 “不曾想左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