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钞关背后的羊肚巷,小路蜿蜒曲折,错综复杂,一如羊肠。 不是本地人,绝不敢来此处。 走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羊肚巷路口第一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一日,淫雨霏霏,小巷里土路泥泞,污水横流,没有急事的人绝不会出门。 残破的柴门却被敲响,惹得屋内的人有些不满。 “谁呀?” 柴门被从内打开,一个高大的汉子稳住身形,警惕的看着来人。 院门外,一个清秀的年轻人举着伞,尽管裤脚、鞋面早已被污泥浸染,可是整个人却仪态从容,宛如画中仙。 年轻人的背后,十来个彪悍的武士早已左右散开,避免任何人靠近。 “敢问是码头之虎史大可史大哥当面?” “你是……” 壮汉有些紧张,本能的感觉到这些人似乎来头不小。 年轻人微微一笑。 “史大哥,既然是吃码头饭的,将来这碗饭怎么吃,小弟特来相询。” 史大可心跳如雷,同时带着一丝惶恐。 “历来码头都是槽帮说了算,你找错人了。” 年轻人毫不意外。 “倘若槽帮没了呢?” 史大可如遭雷击,瞠目结舌,仿佛看见了神仙。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槽帮有多厉害?那些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谁敢得罪了他们必定家破人亡,你们莫要害我。” 年轻人收起伞,从史大可的身旁走进了院子。 史大可本能的阻挡,结果却落了一个空。 他揉揉眼睛,完全想不明白这个年轻人怎么进去的。 年轻人反客为主,自动在主位坐下,恰好看到了饭桌上的食物。 还剩下半碗不到的糙米饭,一碟子炖野菜,不见油腥,不见荤腥。 史大可的婆娘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吓得不敢动弹。 史大可跳回屋内,护在老婆孩子旁边。 “你到底是谁?” 年轻人指着旁边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苦日子……史大哥还没过够吗?” 见年轻人戏谑的眼神看着粗陋简朴的饭食,史大可不由气短。 “码头讨生活的就是这般过日子的。” “可这样不对。” 年轻人说话慢条斯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你们这些人整天风里来雨里去,拼尽了血汗,却连饭都吃不饱,你们甘心吗?” 史大可咬咬牙。 “几百年来码头上就是这样的规矩,俺们又能如何?” 年轻人呵呵一笑。 “是因为槽帮吧?槽帮贪得无厌,把好处都占了,所以你们只能忍饥挨饿,连孩子读书都不成。” 他说的就是事实。 史大可低垂着头,无力反驳,但是内心的苦涩却不敢说出。 “史大哥,不怕告诉你,我是山东来的。槽帮联合商人捣乱市场、断绝运输,死有余辜。你们这些苦力一直以来被槽帮欺压,想不想过好日子,给个痛快话。想的话,槽帮完蛋以后,你们就出来好好干活。从今以后,码头上的规矩变了。” 听到山东要对付槽帮,史大可一颗心砰砰直跳,骨子里渗出压抑不住的喜悦。 “槽帮人多势重,可不好对付呢。” 年轻人仰头大笑。 “区区一个江湖帮派,难道能够跟大军比人多势众吗?” 他这么一说,史大可终于明白了。 那日新军进城,他也偷偷去看了。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威武雄壮的军队。 槽帮再厉害,可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难道真的要苦尽甘来了? “俺们该咋做?” 年轻人却对他没有指望太多。 “码头的苦力当中,史大哥德高望重,人人敬仰。对付槽帮,不需要你冒险相助。只需要槽帮灭亡之后,史大哥能够将所有的苦力召集起来,令运河重新恢复畅通便可。” 听到是这样的,史大可不由放下了担心。 倘若年轻人要求他跟着一起对付槽帮,他可不敢。 毕竟这些年在槽帮的淫威之下,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苦力还是不敢动手的。 但是没了槽帮以后,卖力气干活,他们就没有顾虑了。 “你们的日子太苦了,等到槽帮完蛋,码头上将会实行新的规矩。总之一句话,大家都是人,得过个人样子才行。” 史大可热泪盈眶,重重点头。不轻易抬眼的时候,隐隐发现东面的天…… 晴了! 泰州,两淮重要产盐之地。 这里的人们都是跟盐打交道的。 因此盐场旁边,一眼望不到边,全是破旧低矮的木棚子。 所有的盐工都住在这里。 早起出门就能上工,劳累一天所获微薄,勉强糊口,再没有多余了。 而看着这残破不堪的景象,陈杰感触最深。 当初的他就和这些人一样,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看不到一丁点的希望。 后来成小二带了傅市长亲自动门,也带来了青岛盐工们的新生。 现如今的他,已经是山东盐业公司总经理。 接到左梦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