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英明的帝王,也有犯湖涂的时候。正是因为如此,才需要朝臣进行辅左。成了,皇帝也参与了其中,自然是功德无量,如果失败了,拿来顶罪的人很多,不一定非得要皇帝扛责任。 毕竟,皇帝是“不犯错”的。 听到了皇帝的吩咐,郝处俊清清嗓子,从怀里取出一份奏折,转过身念道:“现拟定对高句丽遗民的的处置如下:第一,焚其宫殿庙宇。第二,命总角以下幼童,学习汉话。第三,征其青壮,遣散入唐,分散于各个州府之中,命其改装易俗,不可再遵前规。” 说完,郝处俊默默的收起了奏折。 听了郝处俊的奏折内容,李贤不由得感慨一声,有点狠啊! 第一,焚烧掉高句丽的皇宫和庙宇,这是要彻底断了高句丽人关于前朝的记忆,连信奉都被彻底的践踏。就是不知道高句丽人,看到自己的三足金乌,在烈火中化成一缕青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第二,学习汉话,这没问题。一个族群最大的特点,在于他们的语言。孩子才是传承语言的桥梁,一旦小孩子不再学习这种语言,或者,学了这个语言以后,却发现没有什么用处,那么这种语言将会很快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种事情其实不少见,后世,很多混在中国多年的老外,因为缺少使用自己语言的机会,甚至会大片的忘记自己的母语。 至于文字....语言都没用了,文字还有什么用处?以唐朝现在的尿性,虽然号称盛世,但识字的却是少之又少。知识,文字,文学,成了贵族用来维护自身利益,和平民产生差别的工具。 自己国家的人都没有达到全民识字的程度,谁有闲心管它高句丽的孩子能不能读书? 至于第三.... 李贤才想到第三条,就见户部尚书张岚岳站了出来,怒道:“郝相,第一第二条没问题,第三条不妥当吧!都知道高句丽的遗民是祸乱之源,如今他们身在高句丽,就算反叛,战火也影响不到咱们大唐。 可是,将他们挪到大唐就不行了。虽然你说要分散到各个州府,不使他们成群结社。可是,害群之马,只要出现,就会祸害一个族群。将这么多的高句丽遗民分散到大唐,岂不是将众多的祸乱之源放到了我等的床侧?敢问郝相,谁在这样的床榻边,您能酣睡自若吗?” 虽然很生气,但张岚岳好歹是没有骂出来,说的话依然还算斯文。他是户部尚书,掌握的就是大唐的户籍和财政,所以这种迁移外国人进入大唐的事情,他才会这么上心,因为他实在不觉得高句丽的这些贱民和他们的后代,有资格入户籍。 户部尚书不想给高句丽人和后代入籍,刑部尚书魏玦也站了出来,道:“启禀陛下,户部尚书所言不假。高句丽跟咱们大唐算是世仇,如此一来,他们进入大唐,必然不会安稳。自大唐建国以来,刑部每年都没有签署太多的处决文书。 按理说,微臣作为刑部尚书,本该想着为陛下分忧。但是从大唐一国的角度来看,刑部越是轻松,说明百姓越是安居乐业。去年刑部签署的处决文书,不过十几例而已,这已经是盛世才会出现的数字。 臣奏请陛下三思而后行,不要因为这些高句丽的贱民,损害了我大唐国朝盛世的风气。” 两个尚书都站出来发言了,一些觉得这么处置不妥当的大臣们,纷纷出班附议。 他们的态度很明确,不想要高句丽的人,哪怕分散到大唐各个州府也不行。 实话说,这样的反对,有点胡搅蛮缠的意思,因为他们的理由虽然有,但是放在朝堂上,反而显得可笑。 一口一个“贱民”,就因为看不起高句丽人,就拒绝他们进入大唐? 不对....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刚刚升起“这些老家伙也有小孩子心性”的想法,李贤就给生生的掐断了。 虽然是第一天来到朝堂之上,但他从没有觉得自己这个后世的小白,能够蔑视朝堂上这些家伙。 能够混到尚书位置上的,哪有傻子? 这些人绝对另有打算,就是不知道他们在盘算什么。 再次想起皇帝的叮嘱,李贤很自然的无视了郝处俊探来的目光,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 注意到雍王的反应,郝处俊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雍王现在对这个问题视而不见,但自己的打算显然是落空了。不过,既然是要做太子的人,总想着独善己身,恐怕很难吧! 轻咳一声,郝处俊看向李贤道:“雍王殿下,这迁移高句丽遗民的计策,本就有您的一份,不如,您出来,解释一下?” 郝老狗不干人事儿! 虽然很想喊出这句话,但李贤还是保持着微笑,站都没站起来,原地拱手道:“郝相这就是说笑了,本王谋划的那点细枝末节,在您谋划的主体面前不堪一提。更何况,本王今天来上朝,是来观政的,您何曾见过观政的王爷,能对朝堂大事发言的?” 郝处俊一愣,他没想到雍王竟然用“观政”这么两个字,就把自己摘了出去。 观政和参政只是一字之差,实际却天差地别。 再问雍王的看法,就是自讨没趣了。 再看向武将的一方,令郝处俊极其无语的是,武将一方,不管是程务挺还是苏庆节等人,都是闭目沉思的样子,有几位还打出很假的呼噜声。 这是打定了主意不当恶人啊! 自己没有把计划真正呈现出来,就是怕当了恶人,想着谁能补上。 可现实是,这些家伙都猴精猴精的,不管是户部尚书还是刑部尚书,都用玩笑一般的理由给拒绝回来了。 难道真的要老夫当这个恶人? 看向御座的方向,郝处俊露出了几乎是哀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