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亲眼见过一样。
若真是如谢庄所言,那些杂书确实是亲身经历了。
“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若非祖父同我说,我也不知道。来京城之后,我也曾去书店找过,好些人还记得散游居士,只是他们不知道那人是我祖父罢了。”
“祖父还在这京城的时候,是宝光寺的常客,只要有空,便会去宝光寺小住几日,苏轻玉未出生之时国师便有所预言,所以苏府备受众人关注。那个时候,祖父心里也是好奇的。”
“她满月之前,被家人带去了宝光寺,那时祖父恰好也在宝光寺,毕竟男女客有别,虽然好奇,祖父却并未能见到国师预言的天命之人。祖父在宝光寺喝多了,后来魂魄离体,他任由魂魄飘荡,竟然看见一只玄鸟冲进了女眷居处,出来的时候,嘴里叼着一个婴孩。”
弥月抬头看向谢庄,似是听故事一般,饶有兴趣的问道,“后来呢?”
“后来祖父听到女眷的声音,知道那玄鸟叼走的是国师说的那个孩子,便跟了过去,他看到……”谢庄闭上眼睛,想起祖父同他说起这事的时候,满脸的惊恐。
谁能想到一个普通人居然可以离魂,更没想到,他会目睹李代桃僵之事。
“祖父亲眼看见那玄鸟将那婴孩的魂魄啄了出来,他因为太过惊慌,被那玄鸟发现了,它是想要杀掉祖父,没想到那被啄出来的魂魄将祖父救了下来,她还把玄鸟杀死了,玄鸟临死之前,从自己的嘴里吐出了另一个魂魄,那个魂魄进了那个孩子的身体。玄鸟死了之后,地上只留下了这一根羽毛。”
谢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即便真是神女下凡,也绝对不是苏家现在的那个,她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那个孩子原本的魂魄去哪里了?”闻溯目光从黑羽上略过,看向谢庄。
“祖父也不知道,他的离魂症来得莫名其妙,后来就被扯回了身体里,他只看见那个魂魄围着自己的身体转了几圈之后就离开了。”
“祖父说他以前只把这离魂之事当成自己的一场梦,唯独那次,是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是真的离开了身体。也是那次之后,祖父的离魂症莫名其妙的便好了。苏家乱成一团,他寻着梦里的位置找到了那个孩子,在她身旁,就有这支黑羽。”
“苏家人可知道是你祖父将孩子找回去的?”弥月问道。
谢庄摇了摇头,指着桌子上的黑色羽毛说道,“祖父确认过,将孩子抱了回去,将她放在了宝光寺的门口,并未进去,苏家人不知道是我祖父找到的那个孩子,他只将这个留了下来。”
谢庄苦笑,“说实话,祖父对我提起此事的时候,我根本就不信,我还以为祖父是在同我讲故事,祖父他真的知道好多好多的故事,我以为这是他编的其中一个故事,他拿出这黑羽的时候,我还笑话他。”
可若不是真的,祖父何至于糊涂了,嘴里还念叨着这个事情,他将这个秘密死死的守住,哪怕不清醒,也只会在他面前提起。
他未曾想将那魂魄找回来,可是他一个凡人,去哪里找一个魂魄。
“国师可不是一般人,你的祖父想来也不是糊涂人,为何不直接告诉国师?”谢庄苦笑,祖父连国师府的门都没能进去。
“怎地没有提过,若是有用,祖父有何必在朝堂上公然与众人唱反调,他唯一庆幸的,是没有因此连累家人。”
所以在国师让大家都拥护她的时候,祖父才会站出来反对。
可那奇异之事,他又不知自己该如何说出口,祖父试图找到国师,旁人不见得信这种事情,可以国师的本事,应该会信的。
还没等见到国师,谢家便被圣上罢了官,一家老小都回了老家。
知晓国师对待那人十分爱护,祖父也歇了那个心思。甚至还疑心,国师如此做,会不会和那个抢占旁人身体的魂魄是一伙的。
不过是被罢了官,家人都在,家业也在。
只是祖父有心结罢了,若非是为了救他,那个魂魄不会被别人占了肉身,他只是愧疚自己帮不了自己的恩人。
“以苏轻玉如今的名声,你奈何不了她。”十多年了,不管她是谁,都足够她用这个身份站稳脚跟。
况且有国师助她,她现在就是神女的转世。
“总归要试一试的。”谢庄不想让祖父带着愧疚离世,若是可以,他想揭开那人的真面目。
“那你的家人怎么办?皇帝能放过你家一次,难道还会放过第二次?你祖父做官是他尚没有放过你们,更何况如今你们只是普通人家。”
谢庄张了张嘴,谢家如今,其实也不能说普通,祖父是文人,师承前朝大儒,曾经也是桃李满天下的人物。
即便是赋闲在家,也有文人拜贴,他所纂写的书籍,即便是远在京城,亦有人追捧。
他只是不再写那些杂书了。
有的时候,他捧着杂书发愣,不知道想着什么。
别的不敢说,文人之间,是可以做到一呼百应的,且文人都有傲骨,逼急了直接撞柱血谏的都有。
可是真的要那样做吗?
若是祖父,会这么做吗?
谢庄知道,若是他这么做,万一惹怒圣上,祖父他们都会被牵连的。
“回去吧。”
谢庄看向弥月,有些不解。
“回去告诉你的祖父,他不必自责,她很好。”
谢庄愣了一下,随即起身,“你?”
弥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谢庄。
半晌,谢庄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坐了下去,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不过我现在不能走,春闱我是一定要参加的,等放榜之后,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亲自回去,禀告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