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认他这个师父吗?
他当然认,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无父无母,师父就是他的父亲,他怎么会不认自己的父亲呢。
再之后,就是师父带着他一路走了过来,路上师父遇见了不少的百姓,他是真切的感觉到了师父的变化。
他能感觉到,从前的师父又回来了。
徐鸿将舆图放在桌子上,上面绘制的,是整个大梁。
弥月盯着那图上的标记看了好一会儿,“你想说什么?”
徐鸿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见他对着自己点了点头,这才道,“我们是从这边过来的,来得时候,已经好几天没下雨了,土地都裂开了。我和师父还没走到这里的时候,就听到了洪水决堤的消息。”
虽然师父早就预测出结果,可是亲眼看见还是不一样的。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尸体,全部都被堆积在一起,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吐了,吐尽了胃里的东西,依旧想要吐,鼻息间都是腐尸的味道,闭上眼睛,也是那些腐尸。
有些还活着的家人不愿意死去的亲人尸体被烧,脱了鞋子砸在师父的脸上,骂师父不得好死,还骂了很多很难听的话,他都要绷不住了,最后还是师父宽慰的他。
那些百姓骂他们,未必想不到会有什么后果,只是他们见不得亲人的尸体被烧毁罢了,既然他们来了,就要这些隐患解决掉。
哪怕不被理解,也要去做。
徐鸿艰难点头,“我们翻查过县志,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虽然朝廷有拨下修筑堤坝的钱款,可是谁知道有没有都用在里面呢。
即使真的都用进去了,这样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
一旦决堤那就是死伤无数,有多少人会失去生命。
可是这样的大水对于南边来说是致命的,北方又需要水,土地干裂,庄稼因为缺水干死了。
如果能想办法把南边的水送到北边就好了,可惜也只是想想,便是师父,也没有这样的能耐。
且不说需要多少劳力,河堤又岂是那么好修的。
即便这些问题都解决了,所有的人手都调过来了,边境又该怎么办?
这里面有太多的顾虑了,好在圣上还信师父,他眼见着师父将此事写成折子给了圣上,那边很快就给了回复,说把这事交给师父处理,户部工部以及当地一应官员,全部听从国师调配,很大程度减轻了他们做事的难度。
原本还有些官员想要为难为难徐岁,结果就是被他抓出来立了典行。其他官员即便是同那些人有些牵扯,也不会想不开去为难国师,毕竟国师是真的有本事。
这些时日,不管那些官员如何讨好,师父都不理会,好在还是有些人是办实事的,有个当地人带路,省了好些麻烦。
他们师徒二人和当地的那几个官员亲自将河道都看了一遍,又与他分析利弊,倒也讨论出了一些主意。
如今碰到卫姑娘,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弥月专心的看着那些舆图,指着一处道,“有更细化的舆图吗?”
“有,我去拿。”
徐鸿说完,立马就要出去,却被徐岁拦住,“我去吧。”
他的声音十分嘶哑,似乎是嗓子被毁了,弥月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仿佛自己只是在看一个普通人。
徐岁收回目光,压下自己的心酸,转身出去了。
一行四人对着舆图讨论该如何治理水患,这个时候徐岁这些时日的走访便有了用武之地。
徐岁是带着赎罪的心理在治理这水患,他仔细查探过了,修建堤坝的银子,多数进了官员的口袋。
他恨那些蛀虫,可更恨他自己。
那些人临死前,还叫嚣着,若不是国师有预言,苏家女是天命之人转世,他们如何能够放心的贪污了这笔银子。
天命之人,护佑大梁。
这话是他说的,他们信了。
所有人都信了,他们认为有天命之人的护佑,大梁必将昌盛。
徐岁嗤笑一声,所以,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啊!
他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好在圣上给徐岁的权利很大,他又下了狠心整治那些耽于享乐的官员,此时他下达的命令,没有人敢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