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日盛,东城这处林子,僻静无人,连官道都没有。
“我做不了你的心意相通之人。”说罢,傅观辞不再言语,往前走去。
宁星萝跟在他身后,心里想着,做或不做,他说了可不算。
虽有法力隔绝,蚊虫不能近身,但宁星萝听着这周遭的虫鸣声,有些待不住了,“要不还是我带你走吧!这声音我在那山上早都听烦了,这些树也是……绿得碍眼,我还是喜欢人多的地方。”
傅观辞拦住了她正要施法的手,“你听,似有乐声。”
“乐声?”宁星萝竖起耳朵,“好像是有,听着……很喜庆的感觉,有人成亲?在这破地方?”
“你看那边的天。”
宁星萝抬眼,日光刺目,她以手遮挡,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下,下雨了?这么大太阳,这是狐狸雨?狐狸娶亲了?”
傅观辞看了她一眼,“你杂书倒是看了不少,但杂书毕竟是杂书,你还需多学正道,正道博大精深,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她打断了他,“没必要现在就开始上课吧?……乐声近了,雨好像也快到我们这儿了”
“《神极述异志》中有云:日盛落雨,是乃妖象,是为异类结亲;鼓喇之声,源归雨云,雨云无形,随队而走,无所定也。故,狐狸娶亲之谈不过凡间话本所言,此异象是异族成亲。这本书……”傅观辞从锦囊中取出那蓝皮古书,却见宁星萝闭着眼睛,好像又在闻着什么。
“这新娘子,不乐意呢!”
“你又在妄语。”傅观辞收起书,不打算再与她多话。
“不信拉倒,我,闻到的,从没出过错!”宁星萝白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朝着声音靠近,很想瞧这个热闹。
凡人成亲她都只在话本子上见过,更何况是这异类结亲?
不知……这水里的和岸上的,要是看对了眼,成了亲,若都是妖,算不算异族呢?
“你闻到的?”
宁星萝躲在一棵树后,回头看了看傅观辞,走过去,把他拉了过来,压低声音,献宝似的道,“我能闻出人的情绪,不止是人,这世间万物……我都能闻出来。”
傅观辞眉头微蹙,“你还有……这种能力……”
“哎呀,放心吧!没事不会闻的!而且你不一样,呆子能有什么情绪……再者,你身上太香,就好比漫山花丛中,你还会去闻那臭虫的味道吗?当然,我也不是说,你身上是花香。”宁星萝见他模样,解释着。
傅观辞还没从内心的惊疑中缓过来,“什么意思?”
宁星萝朝着越来越近的队伍看了一眼,有些无奈,叹气道:
“意思就是,我这能力跟你们常人的嗅觉差不多。你说,你都到茅坑了,还会去分辨哪一坨更臭吗?除非,你要了解这人昨儿吃了什么,或者对他身体康健与否,感兴趣。”
“你这姑娘……满口污秽……往后你当——”
宁星萝捂住了他的嘴,将他一齐拉在树后。
雨已经落到了身上,细密如丝,而那成亲的队伍就在眼前。
八抬大轿,彩绸红妆,云上鸣乐,喜中却带邪。轿夫们面上在笑,笑得诡异统一,身体随着走动,一颠一颠,但脚下却未沾地,领头白马,额生六角,四蹄走得怪异僵硬,马上却不见新郎。
宁星萝以手遮雨,看向身侧傅观辞,正想开口,却见他抬头看雨看得出神,下一瞬,他面色大变,拉住她要走,“这雨不对……”
话还没说完,二人双双倒在雨中失去了知觉。
林中这队成亲的人马,仅有的八位轿夫与那匹白马,齐齐转头侧身,看向了宁星萝二人昏倒的地方,嘴角几乎要咧开到耳根,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笑着。
若是仔细看,树影丛丛,但阳光透过的缝隙里,这些人和那匹马,都没有影子。
*
“……她是……怎么能……快放……男的……也赶紧……”
隐约中,有声音传来,断断续续,听不清楚,宁星萝皱着眉,撑开沉重的眼皮。
光线很暗,不远处有几个人影……那个人……好像是……哥哥?
宁星萝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靠着墙坐起身来,定睛看去。
“原来是看错了……”她喃喃自语。
“你没看错。”身旁传来傅观辞压低的声音。“我之前失血几乎失去意识之时,在医馆见过他,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宁星萝惊愕地看向傅观辞,迟疑了一会儿,道:
“不可能,你看错了……”
傅观辞此刻靠着墙,闭目养神,“这般境地,我们当思虑如何离开。”
宁星萝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说道,“这有什么难的,这不有我在吗?”
此地昏暗空旷,三面是墙,还有一面是上了锁的铁栅栏。
看来这里,不是牢房就是密室。
“这里有禁制,不能施法。”傅观辞醒得比她早,看来已经用他那微弱的灵力试过逃离了。
“不能施法?”宁星萝将信将疑,摊开手掌。
不一会儿,灰雾在她掌心凝聚,虽是小小一簇,但并不是不能施法啊……
正疑惑着,她的手却被傅观辞按了下去,“嘘……他们过来了。”
闻言,宁星萝身子一僵,不自觉低下了头,似乎很不愿看见来人。
“即便放人,咱们也不能就这么把他们放了。”
“还是别惹麻烦为好……”
“那怎么成,就是这个狡猾的丫头,把我当肉垫,将我二人耍了一通!这么轻易就放人……”
肉垫?
宁星萝抬起头,眼前正是那日小巷中,对傅观辞动杀心的两个神秘人。
下山以来,意料之外的事太多,她倒一直忘了问,也怪这呆子太呆,而且太过柔弱,不是受伤就是晕倒……
宁星萝看向傅观辞,“这俩东西,想要你什么?”
傅观辞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俩……东西?臭丫头!你说什么呢?”那个先前被宁星萝当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