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香,王爷那晚竟能想到骑马兜风?能让主子如此费心,这位青瓷姑娘的命可真好!要是王爷今晚能幸了她,再生个一男半女,以后王府就后继有人了。
福顺心里不着四六地想着,流露出的表情愈加真诚可怜:“真是,有劳姑娘您了……”
云嫣无奈。
只得捧过那错金铜盆,再接过绒圈锦的厚巾子,回身进了屋。见靖王仍是斜倚在榻上,云嫣轻轻将铜盆放在了地上。
铮亮的金砖地面上铺着地衣,靖王是赤着双脚踩在地上的。
云嫣抬眼看靖王。他真是个被人侍候惯了的,明知道她要伺候他洗脚了,却依旧泰然稳坐,连脚都不曾抬一下。
云嫣只得扶了靖王的脚放进水盆里。水是微凉的,可靖王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云嫣轻轻撩起水给靖王洗脚。他的脚生得很是好看,脚趾均匀整齐,脚形瘦长、足弓很深。往上一点,小腿修长,肌群结实遒劲,是常年骑马行军练出来的。
洗脚这回事儿,云嫣便是在吕府当丫鬟的时候都没有做过。给一个陌生的男人洗脚,肌肤相触,让云嫣隐隐难堪。
靖王却是居高临下,沉默地注视着她。
云嫣戴着一对儿小小的玉石耳珰,精巧玲珑,衬得她的小脸粉雕玉琢般细嫩。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嘴和下巴,那小嘴抿着,形状异常甜美。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她耳根似有红霞纷飞。
就是这个丫头,明明他当初只是有些上心,却没想到竟让他魂萦梦牵,渐渐成了心魔。
没有一日不想见到她。
想她,让他连提起别的女人都觉得没劲。什么柳家、姜家、齐家的千金小姐……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
今日靖王进宫受了虎符,他明日便要出征。父皇虽让他领兵,却为防他拥兵自重,仗打完便自交回兵权。且经常将他调遣去各处边关:雍州、大同、黑河、辽东……以防他在一方坐大,趁机势起。
皇帝防范着靖王,靖王又何尝不曾防着皇帝?
靖王渐渐坐直了身子,右边手肘支在膝盖上,拿手指挑起了云嫣的下巴,问:“你可愿意跟了本王?”
云嫣的脑袋被一道霹雳“咣”地砸中,手里的绒圈锦掉进了洗脚盆里。
蓦地抬眼,只见靖王英挺冷硬的五官:浓眉如墨、眼尾如剑,他的瞳色较常人微浅,是一种神秘的深棕色,看人时显得意味不明,有几分危险。又见他薄唇轻抿,更显出些许肃杀之气来……云嫣的心跳得可快了,比她想起太子那温润如玉的模样时,心跳都要快许多。
却猝然想起靖王那两位侍妾口中的种种:靖王对她们的百般呵宠、靖王的夜夜春宵和靖王在床上的孟浪。男人都想三妻四妾,美人在怀,得陇望蜀,难怪在他们心中,美人能和江山齐名。
云嫣的心顿时平静下来,之前那点儿旖旎就宛如落在湖中的一颗碎石,只泛起一阵涟漪,便转眼消失不见。
云嫣别过脸,从他修长的指尖离开,从容回答道:“民女惶恐。还请王爷从长计议。民女自幼丧母,实为不祥……”
“自幼丧母。”靖王沉吟着打断她,眸色愈发深邃,“……自幼丧母非你所愿,更非你所为。你如何不祥?”
靖王也是自幼丧母,他母妃甚至为了生他而死。他却从未觉得,那是他的错。
云嫣对靖王的身世全然不知,骇而未答,却是毫无征兆地跪下去:“求王爷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