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的边隅蔚州。
苏慕祯和邹凌春都忧心忡忡,云嫣本该松一口气的,可是也莫名担忧起来。
将帅在外,家眷挂牵。因为行军打仗,兵刃相见,死伤乃是常事。又盼捷报,又怕捷报,最是揪心。
云嫣莫名想起了吕府柴房里的黑衣人,她常常梦见他身上的伤口,和那充斥了整间柴房的血腥气。
现在已过了端午,天气有些热了。苏主子提议将针线绣布搬到凉亭里去。邹凌春喜道:“好!那边凉快!”
几个小丫寰侍候着将笸箩绣绷都搬到了临松阁的浸月亭里,云嫣和两个侍妾坐在青花绣墩上,告诉她们如何做纽襻扣。边上几个丫寰执着绢扇,扇着凉风。
邹凌春最近老是咳啊咳的,不厉害,却总是不见好,孙良医来了几趟也不见效。
苏慕祯让几个打扇的丫鬟退下去,道:“妹妹风寒未好,莫要贪凉。”
邹凌春面色微红,有气无力:“这是到了春夏之交犯的咳嗽病,不是风寒。姐姐还是让打扇子的丫头回来吧,若不然,咱们不是热死,倒要被蚊虫叮死……”
苏慕祯拿着绣绷左瞧右瞧,这才媚眼如丝地望过去,开口笑话道:“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难道是不堪疼爱,伤了身子么?”
邹凌春的小手软若棉花般地打回去:“姐姐净会笑话我……殿下走了,哪还有人疼我了?怕是殿下连妹妹的魂儿也牵了去,这病治无可治……”
那边苏慕祯就脆生生地笑起来:“依我看,妹妹得的是相思病罢……”
云嫣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专心缝着手中的袢条,尽量不去回忆昨夜,靖王说要云嫣跟了他的话。
傍晚时分,云嫣坐着靖王府的马车回绣坊去,一出府转上官路,竟发现后头走着一辆橙黄车盖的马车。
大梁朝规制严格,能使用橙黄车盖的,除了太子赵琛恐怕再无第二人。云嫣这才想起,原来太子府也在城府大街,离靖王府并不远。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速度差不多。靖王府的马夫识礼,放慢车速想让太子的马车超过去,可太子似乎不急,就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
当朝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是靖王,走在前头也实属不敬。靖王的车夫心中惶恐,又不好跟车里的云嫣明说,只得停车靠边,给太子让路。
这条官路本不宽敞,车夫心里着慌,不小心往边上多靠了些,谁知车身一歪,一边的车轮子窠进了路边的排水沟里。
云嫣只感车身腾空后猛地一斜。她毫不知情,掀开帘子想看个究竟,竟撞进一双似一泓清泉般的眼睛里。
于是,太子就看见马车里撩窗看人的云嫣,神色中有种突然被人发现的惊讶,毫无防备的美丽撞入眼帘,纤尘不染的明净双眸中有一丝错愕、一丝茫然。
太子一怔,遂急忙退了两步道:“则玉唐突!不知是四弟府上女眷,还以为是莫嬷嬷!”
莫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太子打小跟她相熟,担心马车一颠让老人家受惊,所以过来瞧瞧她。
不曾想,见到这样一副娇俏面孔!这分明就是那日进宫的小绣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