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边上放着的两盆刺葵作画。
长公主会意,转了话题,脆声道:
“母后,女儿今日把简儿也叫进宫来了……女儿今日本想上他府上瞧瞧,谁知他把他那府邸拆得乱七八糟,简直无处下脚!”
说起靖王,长公主语气里满是责备,面上却是带着喜悦。靖王拆家,不也是为着迎娶柳家的这位贵小姐么?
长公主笑完看向柳弦音,道:“柳家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我看这幅画啊,也是栩栩如生!”
正说着话时,流芳姑姑来禀,说靖王殿下到了。
靖王今日穿了一身暗紫色平金绣蟒纹亲王常服,他身形颀长,肤色白皙,行走时凭添了几分潇洒俊逸。
靖王走进殿来,见了上首坐着的人,道:
“皇祖母圣安。姑姑安好。”
韶安长公主侧坐,觑着靖王:“简儿可来了!姑姑三催四请,今日若不来见你皇姐母,你便不会来罢?你心里还有没有她这个皇祖母了?”
太后知自己女儿与这位皇孙最是亲近,便也由得她打趣,给靖王赐了坐,笑道:“简儿今日,可把焦神医带进宫来了?”
靖王一脸正派,道:“父皇念在孩儿一片孝心,已给焦神医在太医院立了档。往后,焦神医便日常住在太医院,由着皇祖母差遣。”
太后有些傻眼,看了长公主一眼,道:“……哎哟,简儿办事好生利索!知道的道你是一片孝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愿进宫看望我这位皇祖母呢!”又看一眼柳弦音,“怕是真要如你姑姑所说,哀家想见你,还得三催四请不成?”
靖王似未听出其中真意,容色是一贯的清淡,道:“皇祖母有事,尽可传孙儿进宫。”
太后知他对柳家姑娘的心意本就很淡,便朝画案那头的柳弦音扬声道:“音儿!既然靖王殿下来了,便有人跟你切蹉画技了——他最是慧眼独具、品得佳作,让他看看你的画儿罢?”
又转头唤长公主道:“哀家坐了许久,也坐乏了,韶安你陪着我去御花园走走……”
长公主会意,也乐见靖王与柳家小娇娘欢好、与柳阁老联姻,便起身扶着皇太后的手往殿外走。除了柳弦音的贴身丫寰吟霜,其他一众宫女儿内侍也跟着出了殿去。
靖王心下有几分腻味,却见柳弦音正转脸看他,清浅一笑,道:“弦音画得不好,请殿下指点。”
靖王走过去,只见暖阁窗前那株万字春兰,换成了一盆刺葵。
原本那盆万字春兰最是雅致。新芽淡翠之中微现紫红淡晕,叶姿斜立,湖绿有光,叶柄紧细,曲线优美。
而如今这偌大两盆刺葵盆景,放置在殿中,蔚为壮观。
这让靖王想起了他的母妃。莫嬷嬷常说,他母亲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子,普通女子喜欢兰花、牡丹、睡莲,她独爱刺葵。这种南方多有的植物,常年不开花,观赏性也不佳,茎杆粗糙,叶子似针,放在室内还得小心翼翼,别把人碰了扎了。
柳弦音有颗玲珑心,又对靖王倾慕已久,成日里想着他的事。为了投其所好,竟然向太后讨教了好些顾贵妃生前的习惯。
今日案头的画纸上,柳弦音便照着画了一株刺葵。
靖王远远一看,便觉得这刺葵,和柳弦音弱柳扶风之姿分外不搭调。
待靖王走近了,垂眸看去,却见那副画神韵备至,颇得刺葵精髓:粗枝大叶、桀傲不逊。柳弦音的画工了得,下手运笔确是精巧之至,京城第一才女,倒不是浪得虚名……
靖王低头看画,观察着她的运笔行墨。他边上的小娇娘却偷偷地看着他。
殿内花漏颤颤,似柳弦音一颗颤抖的爱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