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又听闻靖王此言,这话从一个亲王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轻佻。更联想到即将到来的靖王的大婚,云嫣心头没有一点旖旎。终是抬眸,睁着大眼反问道:
“女子比男子,发肤口鼻、头脑四肢不曾少过一样,如何女子安身立命的根本便成了男子呢?”
靖王微愕,一挑眉头。又听云嫣继续道:
“若有一天,这世上准允女子与男子平起平坐,女子未必不能做出一番丰功伟绩,让男女老少都能仰仗依靠——功绩之大小,不在乎男女,而在乎与之相配的德行。可见这世上,不论男女,唯有修业、进德这两件事靠得住!”
好一个伶牙利齿,指桑骂槐啊?
云嫣体会过有爹却孤苦无依的滋味,见识过薄情寡义、始乱终弃。她一路走来无亲无故、无依无靠,这才懂得自食其力,乃是这世上最可倚仗的依靠。
靖王头一回听人说出这种番理论,又觉出她话中有话。他剑眉一挑,狭长的眸中透出几分阴翳,眉间似有风云汇聚,静静看着云嫣。
——莫不是有人在她面前乱嚼舌根,说了些他与柳弦音的事……
正在这时,福顺不情不愿地挨进门来,脸色有点发苦,禀道:“殿下,左家二公子左玉卿求见……”
靖王只得放开云嫣,道:“把人请进来吧。”
左玉卿的到来救了云嫣,也将云嫣吓了一大跳——左玉卿?他怎么来了?
好在靖王很快迎了出去,并没有留意到云嫣微变的脸色。
云嫣缓缓坐下,看着仍在晃动的珠帘,心中暗忖了半晌。
原来靖王今日进宫,将焦神医带了回来,到这里来替左玉卿诊治肺疾。
焦神医替左玉卿细细把过脉,捻须道:“左公子,您的身体固然有恙,但长期调养却未能治愈,老夫以为,有一部分是心中郁结所致。”
左玉卿摇了摇头,道:“敝人除科考之事心有余力不足,有些郁气之外,倒是没有什么重要的心事……”
“左公子可成了亲?”焦神医问。
左玉卿本想摇头,却突然想起一桩事来,幽然一叹,道:“若说婚事,承远倒真有几分郁结……”
靖王挑眉看着他。福顺立在一旁,闻言眼角一跳,更是八卦之心大起。
“承远本与人有过婚约。”左玉卿道,“可那姑娘刚刚与我立完婚约,便因病暴毙……”
福顺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道,这便是你弃女慕男、装娇弱讨殿下怜爱的原因?
却见左玉卿深陷往事,眼望着窗外,幽幽一叹,道:“我自幼时入宫见过她,便再未曾相忘。彼时她娘亲仍然在世,她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侯府小姐……”左玉卿虚无地望着前方,似看见了金瓦红墙之内,那个一蹦一跳的小姑娘——她穿着红绸小袄,戴着兔儿帽,脖间围着一圈白狐暖脖,楚楚动人的小脸在白细软毛间隐现,粉雕玉琢地透着亮。
焦神医见他如此,笑问:“想必那位侯府小姐,也对公子情深意重吧?”
左玉卿哀哀地笑了:“她未必记得我。那时候姜云嫣才六岁,她与我一样,都是世间可怜之人……”
靖王猝然听到“姜云嫣”这个名字,莫名觉得有几分熟稔。随即便想起了姜云萍——那个与青瓷有几分相似的姑娘。
原来竟是锦乡侯家的大小姐。靖王过耳不忘,他确真听过姜家大小姐暴毙的传闻。
靖王不动声色,听左玉卿继续道:“承远虽与她有过婚约,却因身子有恙,未曾再见过她一面。若托了神医的福,幸得将身子调养好,承远一定要去她坟前拜一拜。”
靖王心头微动——方知左玉卿是个有始有终、有情有义之人。
靖王闲意道:“本王好事,可陪你同去。”
左玉卿点了点头。
福顺就有白眼想翻——殿下对这个左娘子,属实好得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