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绿意于是赶紧起身,扯了黑漆镶螺钿的屏风立在云嫣床头,为杨懋隔出了一处回话的地方。
杨懋进来后,隔着屏风恭敬道:“回禀大小姐,殿下方才由马侍卫跟着,出门去了。小姐若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卑职……”
这话竟与绿意方才扯的谎不谋而合。绿意闻言松了一口气。
云嫣也不拐弯抹角,道:“杨大人,我有几句话,关乎营中之事,杨大人可要如实回答我。”
杨懋应诺。
云嫣于是问:“威远卫的收军册中记录之事,可都是千真万确的?”
杨懋想了想,道:“回大小姐,收军册就是早年卫所里的军籍图册。里头记录军丁的从军履历、调补年月以及在营丁口之数。这军册由专人管理,但因管事之人不慎或渎职懈怠,军册散秩或语焉不详,也是常有的事。”
“那就是说,卫所里的收军册也有记错的时候?”云嫣隔着屏风望着外头那个人影。她的眼睛黑亮如墨,在那墨色最深之处,仿佛投照进来一缕亮光。
杨懋应道:“是。卫所的收军册,应与兵部的总册相对应。若卫所的收军册记载有误,应以兵部的军籍黄册上载录的为准……”
“兵部?”云嫣猝然心惊。
杨懋应是,又解释道:“便是兵部的记载,也难免错漏。军籍几百万,便是有人尽心管理,错漏也在所难免。”
云嫣突然醒转——是了,靖王常年领兵打仗,这种事情,他的手下人再清楚不过。她哥哥姜云继,是威远卫的从五品游击将军,一个卫所记录他战死,就一定确凿么?这事若与京城兵部有牵连,难保不会与锦乡侯府有牵连。若是锦乡侯府本有叵测居心、有意为之……云嫣一阵恍然,等回过神,眼色又黯淡下去:“可是,那石碑上明明写着……”
外头的杨懋机敏,知道云嫣是在说姜云继的墓碑之事,他声音平静地回道:“卫所收军册上若记录战死,自然要立墓碑作为辅证。”
一句话点醒了云嫣。
云嫣一介女流,何曾想到过这些?若有人存了心捏造出哥哥已死的假象,难道不知道要做个全套?
是她糊涂,竟犯了浑!她只查问了此一处卫所,便妄断哥哥已死,焉知不是有人存心在安排?哪怕有一丁点希望,她都应当去找,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云嫣幡然悔悟,立刻掀了被子起身,要去找靖王。
“小姐!殿下出府去了!”绿意拉住她劝道,“小姐,等您身子好了,再去找靖王殿下吧……”
靖王此时确实不在沐德堂。
他一早被云嫣气到疯魔,正巧刘三远过来沐德堂禀事,靖王便拎了刘三远一道去了威远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