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不到,正是年富力强、风流倜傥。他原在建宁伯府的绸缎铺子里当账房,后来因周燕珠拜了建宁伯作义父,何遇春便被挑作了周燕珠的陪房,来了姜家。
见何总管进了屋来,周燕珠便摒退左右,问他:“有什么事?”
何总管躬身禀道:“夫人,方才大小姐支了自己六个月的例银。”
“什么?”周燕珠暗暗一算,六月例银足足有三百两,“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要这么多银子去干什么?”
何遇春便将方才云嫣如何逼着他要银子,又派了人追着他取银子的事说了。
何遇春也是个聪明的,他今日见到靖王送云嫣回府的阵仗,便知道明面上可再不敢开罪云嫣。他只得速速来禀周燕珠,一则给周燕珠一个交待,二则看看周燕珠是什么态度。
周燕珠气得手抖:“发了昏的!她要你就给她?那可都是侯府的银子!”
言下之意,姜云嫣都是要出阁的闺女了,一抬脚嫁出去了,如何能大笔大笔花府上的钱?
何遇春赔着小心,觑了周燕珠一眼。只见她气得粉腮如霞,细汗如雾,出水芙蓉似的一个人儿。周燕珠年轻时本就是醉阴楼的花魁,如今也就三十出头,娇媚犹然,风韵自成,别有一种夺人。
何遇春本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姜云嫣支的是她自己的例银,迟早也得给,犯不着现在开罪她。
然而见周燕珠这番光景,何遇春莫名受用得很。
周燕珠现下这样儿,哪像她平日里端着的,高高在上的侯夫人的模样儿?倒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儿,娇滴滴的,直挠得人心痒。何遇春想自己被她骂几句,心里也是舒坦的。
……
那边西跨院儿里,云嫣歇了晌起来,正由青笺服侍着梳头。
早前在云嫣屋里服侍过的彩杏和秋雪两个丫头,一个被姜云林糟蹋了,喝了许多冷水,死在了井里头;另一个因被周燕珠怀疑勾引她儿子,给撵出了府去。如今周燕珠安排过来的从夏、墨翠、莲芯几个,年龄稍小些,都比不得静训和青笺老练,是以多在廊外檐下听侯差遣。
青笺给云嫣梳了个飞仙髻,还齐额编了一圈小辫,中间坠着靖王从玉夏给她买回来的眉心坠子,衬得一张小脸美得勾魂摄魂。这样一副世上有一无二的倾世之颜,直教静训和青笺都看呆了。
云嫣对着镜子,拨玩了一会儿自己的眉心坠子,开口问静训:“银子可都送出去了?”
静训赶紧回道:“送给绿意姑娘了。她说要进来给小姐磕头。奴婢照着小姐告诉的,跟她说了。绿意姑娘说,边正荣和他家小子明日进城送菜,一定过府来给小姐请安。”
便是这话。
绿意如何谢她,云嫣倒是浑不在意。不过,云嫣要见过边正荣和他儿子,才能决定要不要将绿意许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