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送。
张莺儿是老爷新宠,她原是周燕珠身边的大丫寰,自从被姜谦收了房,也没个所出,实则还没抬姨娘。除了单独有个院子住,待遇还跟当丫寰的时候差不多,时常还得去周燕珠跟前儿侍候。
这一趟跟着老爷去了洪庆山回来,张莺儿犹如在周燕珠眼中扎了根钉子,周燕珠看张莺儿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云嫣来了水月居,却瞧见张莺儿正被映红逼着喝一碗汤药。那映红本是周燕珠的院儿里的一个二等丫寰,上不得台面儿的,却远远听见她对着张莺儿,颐指气使道:“……若是留了孽种,看夫人怎么整治你!”
张莺儿不从,她的丫寰含巧劝着,映红吆喝着,屋里头闹得沸沸扬扬,连云嫣进了院,都没人通传。
青笺在房前重重地咳了两声,屋里的人这才瞧见大小姐来了。张莺儿赶忙起身行礼,眼角却有残泪。
云嫣由人簇拥着进了屋来,对映红喝斥道:“哪儿来的刁奴,敢在这儿撒野?还不给我打出去!”
云嫣喝完,将眼色一丢,跟在后头的几个婆子便蜂拥上前,一左一右扭住了映红的肩膀。映红被拽着往外拖,嘴里却喊着“我是夫人跟前的人,谁敢动我,夫人打死你们”。然而云嫣不发话,没人敢停下,任凭映红满嘴乱嚷嚷,一口气将她扔到了水月居的外头。
云嫣这才叫人关了院儿门,在屋内坐下。
打量四处,屋内沿窗的大炕上摆着花梨的圆炕桌,板壁上贴了丝绒软簟。另处摆了一张美人榻,榻上铺着锦裀,榻前摆着海棠式样的镶螺钿朱漆几,上头一个攒盒里放着蜜饯,是她的丫寰含巧预备着服侍她喝了汤药后含的。
看张莺儿屋里摆设起居,并不寒碜。
特别是屋里内四处,皆有花草的香气渺渺。屋角的梅瓶旁边,放着一只的雕漆香几,上头摆着炉瓶三事,香炉内正燃着蜡梅花和茉莉花干儿的熏香,莫名教人心沁神畅。
张莺儿此刻穿着玉色的锦缎小袄,散挽乌发,容色有些苍白。
云嫣开口,对张莺儿客客气气道:“张姨娘,我今日来得唐突,望你莫怪。”
被大小姐称呼为“张姨娘”,张莺儿实在有些惶恐,却又不敢纠正,只得客气道:“大小姐说哪儿的话。”
云嫣继续道:“听说姨娘身边儿也没几个得力的丫头。母亲贤德,要我给你送个丫寰来。这一个,母亲刚刚赐名‘润秋’,我瞧着老实稳重,又能识文断字,但愿能帮你一二。”
方才又要被灌藏红花,张莺儿忧心忡忡。一听说这也是周燕珠送来的人,眉头并没有舒展多少。抬眼一看那丫头,年纪不小了,生得一副圆脸盘,皮肤黝黑,又是厚嘴唇圆鼻头,容貌算不得漂亮,但身体康健,一副憨实能干的模样。
张莺儿心想,模样生得再老实,也不过是周燕珠派来看牢她的罢了。她起身向云嫣福了福,无波无澜地道:“谢夫人垂爱,劳动大小姐了。”
云嫣笑道:“姨娘别客气。你原是母亲的身边人,我自当是敬重的。方才那恶奴已经被丢出去了,她若回去母亲那儿乱说,我自当好好儿回了母亲。姨娘尽可放心。”
张莺儿对周燕珠派来的人,是从来不敢违逆的。方才映红被姜云嫣撵出门去,她也不敢言语,只想着后头怎么去周燕珠那儿赔罪。可见云嫣处事如此周全,一眼将她所思所想看穿,心中微讶——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原来姜云嫣小时候皮包骨头、眼圈青黑,成日里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竟没瞧出她如今长成,却有这般气势和体度。
张莺儿又对云嫣千恩万谢了一番,这才将云嫣送出了水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