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普普通通的玄色棉袍,看着形制十分宽大,竟真分辨不出是谁的。
云嫣面色微红,杏眼瞪起来,绕过话儿不答,反问静训:“我让你打听永晟绣坊的事,打听得如何了?”
云嫣现下虽说回了侯府,但终究挂念着收容过她的绣坊,前些日子便差了静训,去打探永晟绣坊眼下情形。
静训稍有踟蹰,斟酌道:“小姐,奴婢派人乔装改扮,在永晟绣坊门里门外转了几日。只见店门前车马稀疏,店堂里也分外冷清。肖老板娘待客依旧是极尽热情,怎奈绣坊里生意大不如前。现下正是冬日,按说假髻的生意应该正红火,可店堂里也没摆什么假髻,样式陈旧不说,似乎连其他绣品也少……”
云嫣听完,眉头轻蹙,问:“闫掌柜呢?如今太子府还时常派人在绣坊门前盯梢吗?”
静训点点头道:“只不见闫掌柜。闫掌柜若在,绣坊生意不至于如此。奴婢听说,太子前一阵子亲自来了绣坊,闲坐了一会儿,竟问起他的爱妾赵青瓷几时回京城……”
云嫣心头一凛。
静训话已至此,索性全数禀来,道:“听绣坊里的人说,闫掌柜回了大同总店。奴婢寻思,太子府因遍寻不着青瓷姑娘,所以闫掌柜主动回了大同府总店那边支应,顺带着去寻人……”
云嫣一径听着,眼神渐渐黯了下来。大同总店那边大掌柜是刘竹生,闫光若回去,只能当个跑堂的罢了。他这又是何必?
云嫣心间莫名隐痛。闫光对她的心意,她懂得。可她已经回了侯府,如今世上只得一个姜云嫣,便是寻遍天涯海角,又哪里找得到赵青瓷?
云嫣不禁放下绣活,眼望窗外,叹了一口气。
静训于是看了青笺一眼,心下暗暗摇头。
青笺机敏,见云嫣面色暗了,是真伤了心,赶紧岔开话题道:“小姐,小厨房那边来禀,说红枣糕已经蒸好了,不如奴婢趁热给您端上些来吧?”
平时里小姐是最爱吃的,但凡有糟心事,提起好吃的来,她定会轻快不少。
云嫣还未应声,却见从夏撩了帘子进来,禀道:“大小姐,福公公差人进府给大小姐请安!”
云嫣闻言,终于眉间稍稍舒展,道:“请进来吧!”
从夏应声出去,旋即领进来一位身着藏青色锦袍的小厮。
云嫣只觉得此人面生,不似在靖王府上见过。他进来磕了头,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封书信。
云嫣心下稍宽,因上头写着“嫣儿亲启”,正是靖王的笔迹。打开信看时,只见靖王写道:
嫣儿见字如晤。秋初话别,倏忽岁寒,望嫣儿别来无恙。今简身处辽东,犹记塞北荒漠之夜,明月清风,窈窕白玉,至今历历如在,日日怀思。念嫣儿尚幼,府上之事,宜从长计议,切莫莽撞。外院市井若有风吹草动、蜚短流长,勿听勿信。切切。
靖王在信中一直对云嫣自称“简”,莫名让云嫣觉得亲呢。前一阵云嫣去信,让他好好保重自己安危,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写了回信。可他回信便回信,好好的说什么在沙坡头那晚,提什么白玉禁步,云嫣顿觉两颊烧烫……
靖王信上说的自然是只有云嫣一个人看见,可她仍旧有些心虚,偷偷瞄了周围服侍的下人一眼——
没想到,静训的脸竟红得比她更厉害!静训本来站得远远的,自然是不会看见靖王写的什么。可方才还厉害得直训青笺的静训,现在脸上竟莫名红艳如酡。细细看去,她脸上尽是女儿家的娇羞。
——云嫣想,这个小厮,莫非是静训在靖王府的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