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变?我前些日子倒是听闻过。大梁的大殿下二殿下为了夺权,毒杀皇帝,血洗承安,后二殿下贺穆杀死兄长,掌握实权,但此人阴狠毒辣,小心谨慎,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会威胁到他的人,此事已过去数日,恐三殿下早已遭此毒手,他府上的人怕是也受牵连,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是第三个问题吗?”贺祈道。
萧嫱摇了摇头,望着他道:“不是。但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小郎君能否回答?”
“当然。”贺祈颔了颔首,又接着道:
“说来惭愧,我就是一个在三殿下府上混吃等死又碌碌无为的门客,殿下门客何其多啊,那些官爷们抓人的时候多了我少了我根本就发现不了,毕竟我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来。”
他反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羞涩的笑了起来。
“所以我就买通了一个官爷跑了出来,跑路的途中运气不太好,碰到了一伙流匪,被抓了,但身上又没什么银钱,他们讨不到什么油水就将我打了一顿,然后把我又扔进了皖南江里让我自生自灭,结果我命大,一路漂到姑娘府上了。”
萧嫱也很给面子点了点头,语气里有些意味不明:“那你命还真是大。”
贺祈顿了顿,语气里努力挤出些劫后余生的欣喜来:“可能,这就是福祸相依吧。”
“那郎君必是有福之人了。”萧嫱颔首笑道。
贺祈知道眼前的女子并不是什么愚笨之人,想必她亦是不相信自己刚刚的说辞。
这时候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姑娘,该问第三个问题了。”贺祈平静地道,温和礼貌的语气背后是萧嫱未曾感觉到的疏离与冷漠。
“不必了。”萧嫱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裙子,“郎君好生歇着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便抬步往门外走去。
贺祈默了默,趁她还没走多远的时候,道:“为何?”
萧嫱顿步,在贺祈看不见的地方脸上笑容尽失,面无表情、嗓音清清冷冷道:“我只是希望我的最后一个问题得到的答案是郎君的真话。”
贺祈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但还是故作不解的问:“姑娘何以断定我讲的不是真话?”
屋内顿时无声。
半晌,萧嫱才缓缓道:“经历与直觉。”
“我已经尝遍了世上的谎话。”
“所以,不要妄想欺骗我。”
“不是怕你骗我,是怕你骗不了我。”
萧嫱声音有些艰涩。
那些不堪的,那些痛苦的,那些曾经疼的令她钻心剜骨的记忆汹涌袭来,像一张巨大的渔网一样将她困于其中,她举步维艰,拼尽全力才挣脱出来。
她绝不想回忆起来。
贺祈抿了抿唇,轻声道:“抱歉啊,我不知道……”
她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重新挂起笑容,尽管十分勉强,但她还是道:“无妨,你有没经历过,自然不知道。”
“对了,你刚刚的那个问题是最后一个吗?”
还会开玩笑,看来没事。
贺祈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不是,我也留了一个问题。”
萧嫱沉着嗓音,虽然心里依然有了答案,但还是问道:“你不问问我的身份吗,就这么相信我?”
贺祈微微一笑,坐在床上冲她的背影拱了拱手,道:“小生自是相信长宁殿下的。”
萧嫱居然还有点高兴,她转过身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说说,怎么知道的?”
“殿下,小生虽然平生碌碌无为,自是没结识什么除了三殿下以外的大人物,但是多少还是认得的,当殿下说出‘萧嫱’二字时,再加之这流光溢彩的殿宇,自是知道眼前之人是大燕长宁公主。”
萧嫱颇有兴致的追问道:“那在你们大梁,是怎么形容我的?”
贺祈一下语塞,不是他不知道,只是怎么说呢?
“这怕是不太好说……”
萧嫱噘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是‘大燕长宁公主,萧嫱也,此女子生性放荡,奢靡成性,毫无人性,嚣张跋扈,不学无术只贪图享乐……’之类的,对吧?”
贺祈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坦白,却听她自己道了出来,不由得忍俊不禁了起来,道:“殿下,你当真是不介意。”
萧嫱轻嗤出声,道:“我介意什么,我父皇都不介意,他都不介意我大燕皇室的脸面丢尽我为何介意?”
“不解释吗?”
“那些个市井小民又从未真正了解过我,只听信那些流言蜚语,跟他们解释又有何用?流言蜚语最是伤人,可我早就独自踏上这黄土漫漫,练就了铁石心肠,已不介意。”萧嫱毫无顾忌的说。
贺祈默了,他无法想象眼前的这个光鲜亮丽,明媚动人的姑娘到底经历过什么。
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心底漫开。
怎么会有人这么对一个姑娘家?
可他忘了,天家本如此,凉薄少温情。
萧嫱看着他,浑身透露着不悦,语气冲人:“你这样看着我作甚?收起你可怜的眼神,本宫并不需要!你敢说你不是这么想我的?”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对她的可怜与怜悯。
她独自走过了黑暗中的岁月,当她需要帮助与温暖的时候,这些可怜她的人在哪里?他们只会站在旁边默默看着,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带着怜悯的眼神,摇摇头不停说着“可怜”却从不肯施以援手。
一句一句的“可怜”只会像利剑一样刺进她的心,只会践踏着她的尊严。
所以她恨,她恨这些伤她自尊,践她尊严的人,她发誓,她一定会强大起来,她要筑起高墙,站在上面,俯瞰众生。
“我以前是这么想的,”贺祈看着她,眼神温和清澈,“但是殿下,我也只是想想罢了,别人如何说你我并未当真,我并不是那种偏听偏信之人。在跟你接触的这段时间里,你已经改变了我的看法。”
“你其实看错了,那不是可怜,那是种心疼。”
萧嫱一下就怔了,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