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
褚知白和管城的交流一向很少。
他太忙了,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除了按时到账的学费和生活费,其余事务一概不过问。
其实也好,真要跟他交流什么,她反倒担心耽误他的时间。
毕竟是梧城有头有脸的商人,一分一秒都珍贵。
一时间,车厢内除了胎噪,只剩下褚知白的呼吸声。
她喝了酒,呼吸难免急促些。
管城大概是察觉了什么,提了一句:“小姑娘还是要注意安全,以后不要跟男生单独出去。”
说完,他轻笑了声:“我倒是忘了,你都工作好几年了。那……以后就不要跟不喜欢的男人单独喝酒。”
他略抬起头,瞥了褚知白一眼,又靠回去,语气淡然: “太危险。”
褚知白也懒得跟他解释,管城突然又问:“还是大学那个吧?”
是,也不是。
有那么一刻,褚知白很想抓着管城的衣领质问他,明知故问有意思?
但她不能。
这种感觉挺憋屈的,想发泄,又因为理智和现实拉扯,只能强迫自己不动声色。
尤其是,她清楚问题症结其实并不在管城。
他没有追问,大概也不在意答案,随口提起上个月的事。
“红包张姨转交给我了,其实你不用还的。”
这些年管城给褚知白打的钱她一笔笔都记着,于她而言数额太大,工作后省吃俭用好几年才还上。
她只说:“要还的。”
管城依旧闭着眼,不置可否。
车在十余里门口停住,褚知白下车时听见管城在身后说:“过年过节该回家还是回家来,免得两处都冷清。”
回……家吗?
她笑笑,只当他是客套。
于是临走前,也客套地回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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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知白是被热醒的。
有酒精加持,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睁开眼时,早已天光大亮。
梧城的夏天就是这样,日光能把整座城市都晒透,更别说只隔着薄薄纱帘的卧室了。
要不是群里消息99+,随便翻翻都在吐槽今夏高温,她甚至要怀疑是不是空调坏了。
小陈的语音点开,是一连串叽里哇啦的哭诉:“天呐!我记得我们初中超过38度都会放高温假啊!怎么今年都42度了还要坚守在岗位上啊?资本家不做人啊,真当996是福报吗?!”
李哥笑说让她知足,天气预报显示接下来大半个月都是晴天,就没有哪天气温低于40。
郭骁逐紧跟着接了一句:“知足吧你们!最近天干物燥的,但凡起个火,40度算个屁,我们都管那叫避暑。”
火场高温,确实很辛苦。
褚知白在群里发了一个敬礼的表情,小陈跟完队形后又发了条语音:“小猪哥,你赶紧‘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郭骁逐还真“呸”了几下,虔诚得不像话。
褚知白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听完彻底笑清醒了。
这周末不加班,褚知白之前答应过陪季枫逛街,只是天气太过可怕,她在考虑如何措辞才能让季枫接受她想放鸽子的事实。
结果季枫先打了电话过来。
“小白,今天这个温度,不是我吹牛,我的脚只要一伸出去,腿毛都会被烫卷。要不……我们今天就不逛街了吧。”
“好的。”褚知白回得很快,而后认真问,“所以你真的有腿毛吗?”
听上去求知欲极强。
季枫气得当场挂了电话。
于是捡来两天空闲,褚知白把之前接的有声书录音单子录好之后,还抽空更新了云电台。
转眼又是星期一。
高温持续不下,梧城气温突破历史记录,大有赶超热极吐鲁番盆地之势。
何况吐鲁番到了夜里还能感受到一丝凉意,梧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蒸笼。
蒸笼近日用电量激增,供电设施不堪重负,政府部门及各大单位带头节约用电,空调温度设置都不低于28度。
办公楼里人多,像闷在锅里加热的蚂蚁。
出外勤反倒成了一种享受,车内开着冷气,勉强能坐得住。
褚知白从车里下来,正好看见陈玄在停车。
他今天倒是没穿黑色,明晃晃的日光下,纯白T恤亮得刺眼。
褚知白是真的佩服陈玄,这天气都还能戴着头盔骑摩托。
光是踩在地面上,她就已经觉得鞋底要被烫化了。
小陈跟在褚知白后面下车,一见陈玄,转头又缩了回去,还“砰”的一声带上了车门。
褚知白不大理解,倒是挺羡慕小姑娘外放的情绪。
郭骁逐带了两瓶矿泉水走上前,递了一瓶给褚知白:“没事,她就是失恋了,褚老师别担心,适当关心一下就行。”
梧城人有个习惯,不管性别,也不管年龄,都尊称对方一声“老师”。
褚知白刚来时解释过好几回,后来才知道此“老师”非彼“老师”。
她都不知道小陈什么时候恋爱,什么时候分手的,郭骁逐刚认识几天就全都清楚了,这一声“老师”喊得褚知白实在心虚,只好一口应下。
说话间,就见陈玄肩上搭了个包,往两人的方向过来。
褚知白转身想上车,被郭骁逐拉住。
“褚老师,上周碰头的时候你不在,正好我再给你介绍介绍,这是陈玄,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还要怎么认识。
褚知白抬眼看他,陈玄也正好看过来。
视线一触即离,各自垂眼敛眉。
偏偏郭骁逐热情得很,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狗脾气陈玄是没指望了,褚老师总不会下他面子。
褚知白平复了下心情,笑得职业,大方伸手:“你好,我叫褚知白。”
陈玄两手插兜,动也不动:“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