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绒向来不是什么擅长与人交际的性子。
她一开始在菩提门如鱼得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是她构造出来的游戏世界。她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她甚至还有可以提前获知NPC台词的制作人权限，面对这里的人，不需要像面对现实世界的人一样有负担。
但现在，她感到恐惧。
她所面对的，真的只是一串冰冷的、按照她曾经撰写的文案所执行的数据吗？若真是如此，那她刚刚所看到、所经历的一切，那些对她展露出善意的“人”，又真的是简简单单的数据，就能够创造出来的吗？
鹿绒的脑袋乱糟糟的，只觉得CPU都快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哲学命题烧干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正打算原地躺下，用她最擅长的扭曲爬行来平复一下精神状态，便听到大殿外突然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鹿绒下意识地想要躲避这突如其来的热闹，便见封凡凡匆匆忙忙地跑入殿中：“小师妹，你先同我去菩提树下避一避，白虎门又来人了。”
“又来了？”
鹿绒下意识地问。白虎门不就是昨天刚刚被她用制作人权限玩了玩的炮灰吗？居然还有脸上门打秋风？
“是呀。”封凡凡愁眉苦脸，“那白虎门大长老硬说，昨天是我们用了邪术，才让白虎门弟子乱说话。他今日不是来讨债的，是来要说法的。”
说起这个，封凡凡倒是很生气：“我还没让他们赔小师妹一个大典呢！”
说是大典，其实也就是拜拜师祖走走形式，鹿绒巴不得没有这种东西。
但白虎门要将她昨日的恶作剧清算在整个菩提门头上，倒是让她有点生气。
天地良心，她以前在公司暗算温榆洲，比如往他的咖啡里加致死量的放糖、给他的电脑安装电脑管家小鸟壁纸手机模拟器大全等流氓软件，干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坏事，都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堂堂正正地暗算温榆洲。
这白虎门起了个霸气的名字，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呢？
让鹿绒以现在的状态直面白虎门，她的确不敢。
但是她做了这么多年坏事，最擅长的就是暗搓搓地暗算别人了。
鹿绒在封凡凡看不见的地方阴森一笑：“师姐，你带我过去看看吧。”
封凡凡瞪大了眼睛：“你要去看？”
鹿绒很乖巧的点点头：“我就远远地看一眼，不干别的。”
“那也行。”
封凡凡带着鹿绒一路向大殿外走，远远地，鹿绒就看见了白虎门经典三件套：蒜头鼻+大小眼+大长老。
严重怀疑白虎门只有这三件套的原因是，鹿绒根本没有画白虎门其他人的立绘。
【开启制作人权限。启动制作人技能：开！天眼；文案一览。】
现在是白虎门大长老的个人言语输出时间，鹿绒离他有些远，听不清他说的话，只能看见他头顶的气泡跟不要钱似的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你们菩提门的人真是给脸不要脸，欠钱也就算了，居然还动用邪术，算计我白虎门的弟子？】
哎呀，真是糟糕的台词。
鹿绒贴心地为他改了改文案。
【确认使用制作人权限，您今日还可更改文案内容2次。】
白虎门大长老火力全开：“你们白虎门的人真是给脸不要脸，偷钱也就算了，居然还动用邪术，算计我菩提门的弟子？”
“……”
鹿绒心里嘎嘎直笑，真想为大长老点播一首诗朗诵《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刚好五个字，她真是科学利用小天才。
大小眼与蒜头鼻大眼瞪小眼，祁云子同祝连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白虎门大长老更是颤抖如风中残烛：“你们、你们……邪术！你们肯定用了邪术！就是这种可以操控我说的话的邪术！”
祁云子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宗门的名誉权战斗一下：“我说，王道友，你实在是有点有失偏颇了吧？直接操控修士的神智，不说正道修士了，就连魔修都得在高出一个大境界的基础上，才能做到这一点。”
他指指自己，又指指身后的菩提门众人：“就算我菩提门中真有魔修，你看看又有谁比你高一个大境界？”
晏元青向前一步，笑容彬彬有礼，说出来的话却无比刻薄：“再说了，若真有这操控人心的邪术，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白虎门众人自戕于菩提门门口，哪来这么多废话。”
祝连子看似憨厚可亲，字字句句却直扎大长老心窝子：“哎呀哎呀，王道友，我看这也不是什么邪术，应当是你内心深处太想加入菩提门，不小心言行一致罢了，我们都懂的，都懂的。”
菩提门众人冲大长老齐齐点头，包容的笑意中蕴含着几分难以压抑的快乐。
远远围观了这一切的鹿绒：“……我天哪。”
好可怕的掌门，好可怕的师兄，好可怕的嘴炮！
这么高深莫测的文案一定不是她能写出来的！一定是游戏运行中不小心出了BUG！
大长老怒极攻心，差点背过气去，还好蒜头鼻及时扶了一把。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道心都有些紊乱。
又一个气泡自他头顶冒出。
【呵，你们菩提门能耐了是吧？那好，我也不陪你们玩了。】
这句话好像没什么危险性，先跳过。
【当日菩提门所欠的五千灵石，连本带利一共一万灵石，我白虎门现在就要。你们今日若是拿不出来，便等着砍菩提宝树来还债吧！】
一万灵石。
鹿绒回忆了一下游戏设定，菩提门的确是很穷的，穷到游戏主角的弟子月奉，一个月只有十枚灵石。即便如此，这还是掌门和师叔们省吃俭用、处处周转，才能为弟子们发出的月奉。
现在，白虎门开口就是连本带利从五千翻到一万。
这句胡攻击性太强了，她不喜欢。
【确认使用制作人权限，您今日还可更改文案内容1次。】
鹿绒拍拍封凡凡：“二师姐，你有留音石吗？”
“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