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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2 / 3)

了隋东一记:“慢慢来,总会攒齐的。”

“为什么想开录像厅?”你好奇。

“喜欢看电影。还……还想让没家可以回的人,晚上有个便宜睡觉的地方。”傅卫军怪不好意思地低头舔舔嘴唇,“等盘下了录像厅,在大门口摆张长长的椅子,冬天可以晒太阳。进了大门,左手边摆个柜台卖香烟、瓜子和汽水,香烟只卖石林的,来看录像的谁抽得起三五啊?还要添个火炉,烧水、烘衣服、烤红薯。再推开一扇门,往里走,右手边的角落放一排架子摆录像带,架子前得有个沙发,还得有张矮桌,方便我们办公……”

“嗑瓜子儿就嗑瓜子儿,办什么公还办公……”隋东打岔。

傅卫军不理他:“录像机不用换新的,但电视得换台更大的,墙也得重新刷,窗帘也得换,再加两排椅子……还有二楼呢,二楼朝南的那间地方大、窗户多,你和姐姐要不想住宿舍,可以住那间……”

“之前不是说好我住那间的吗?”隋东不干了。

“你住卫生间。”傅卫军把自己的饺子拨到隋东吃空的盘子里。

你看着他在空中描画的双手,仿佛真的看到一间录像厅在他指间平地而起,那里有沙发、火炉、汽水,还有很多很亮的窗户。

你警龄不算长,但之前干得是当地补贴最高的警种,又几乎从无花销,其实攒了一笔钱。队长出事之后,你把所有积蓄取了出来,委托送他骨灰回内蒙老家的队友,将这笔钱转交他的母亲和姐姐。现在你存折上的数目,和那个饼干盒里的现金数大概不相上下。?

可即使你有钱,也不能贸贸然将一叠钞票就这样推到傅卫军面前。

小时候有好心的收胶商人觉得你家可怜,给钱时偷偷多塞一两张大票。阿爸发现后,连夜跑十几里山路追上人家还钱。所以你太知道对于傅卫军而言,最珍贵又最脆弱的是什么,那同样也是你最珍贵又最脆弱的部分。

夜来降温,窗玻璃外又结起了霜花。

傅卫军歪头打量你,“问”你怎么看着窗户发呆,是不是饺子吃不惯,要不要给你做碗面。

你摇头,随手指着窗玻璃上贴着的红纸窗花说好看。

傅卫军得意地耸耸鼻尖,告诉你那是他自己剪的。他妈妈手巧,小时候每逢过年,妈妈都会亲手剪一堆人像窗花,贴在客厅朝阳窗玻璃正中的那张一定是他们的全家福剪影,此外还有妈妈窗花、爸爸窗花、姐姐窗花、军儿窗花。

“所以这张是军儿窗花,”你指着其中一张窗花,“这张是东子窗花,”指指东子,“这张是姐姐窗花,这张是爸爸窗花,这张是妈妈窗花,这张傻狗是……”算了不问了,你的手指一记急刹,猛地拐向窗台上摆着的那把口琴,“东子你还会吹口琴?”

隋东已起开第三瓶干啤,歪在炕上拿脚指了指傅卫军。

口琴入门并不难,简谱中的数字正好和吹孔上的数字相对应,也无须担心音准问题。可如果听不见的话,如何控制节拍、强弱和音色呢?

傅卫军似乎看懂了你的疑惑,笑着摇了摇头,“说”他吹口琴不是为了“听”音乐,是为了“摸”音乐。

他取过口琴,拉过你的手指握住盖板,低头吹了几个音。

气流通过吹口,振动簧片,也振动你的指尖。

你了然点头,拉过他的手指握住盖板,低头吹了一段旋律。

“什么歌?‘摸’起来好像很孤独。”

“《乌兰巴托的夜》,是我唯一会吹的一首歌。”

因为队长老唱,迎新人唱,送旧人唱,年节聚餐对着空酒瓶唱,硬是把这支蒙古民歌唱成了你们的队歌。你一个女声混进一堆男声里难免突兀,索性在旁边吹口琴伴奏,伴着独唱变成合唱,每到最后一句“唱歌的人不许掉眼泪”时,总有几个大老爷们偷偷抹泪。

傅卫军觑你神色,想逗你开心,拉开炕桌抽屉,取出一只袖珍收音机,揭下酒瓶商标上的塑料薄膜蒙住功放喇叭,再往上边撒些许面粉。拧开收音机按钮,调大音量,面粉颗粒随声波跳跃起舞。

“这样就能‘看’声音了。”傅卫军冲你眨眨眼睛,“我之前以为天上的云会发出海浪一样的声音,但东子说云是没有声音的。”

“可我听见过云的声音,真的很像海浪。”

那次你们去缅北执行跨境任务,你在桫椤树丛中潜伏了二十三个小时。掸邦高原的风势猛烈,吹得云层翻涌呼啸,如涛如浪。

“那火焰的声音呢?”傅卫军指指炉火。

“噼啪噼啪,像两个小人在打架。”

“筷子碰在碗沿上的声音呢?”

“叮当叮当,像竹楼屋檐下的风铃。”

“下雪的声音呢?”

“沙沙沙沙,像小猫拨胡须。”

“手表的声音呢?”他指着你左手腕上那只上海牌男式全钢手表。

“滴答滴答,像……”

像自来水龙头漏下的水滴。

那天你就那样被铐在警队大院的自来水管上,热带正午的太阳烤着你的背脊。

自来水龙头没拧紧,在一个你可望不可即的距离上滴答滴答滴。

于是焦渴的身体更焦渴,绝望的神经更绝望,模糊的视线更模糊。

那只上海牌男式全钢手表就这样出现在你模糊的视线里,你正努力聚焦,手表的主人已蹲下身来,伸出食指把墨镜拨至鼻尖,目光越过镜片,似笑非笑与你对视。

“啊哈,真是你啊!”他一副缺了大德的欠揍语气,“还记得我吗?全市警队大比武,你们射击队是特邀嘉宾,来参加表演赛。你,25发子弹,120环。你一定不记得我,但我一直记得你。我还问你们教练讨你来着,他说你是未来的奥运冠军,让我哪凉快哪歇着做梦去。”他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一番,凑近你耳朵压低声音,“趁你们教练不在,我问你啊,要不要跟着我干?”

“干什么……”你哑着嗓子。

“干一些没人喜欢干,但总要有人去干的事。”

也不等你回答,他直起身来,双手一背,扯着嗓子敞开了喊:“谁铐的啊这是?!怎么还背铐呢?!缺德不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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